我忍了敲她的冲动:“什么叫重口味啦!”
她顾左右而言它:“这家的辣椒油还蛮香的,是自己做的,每次做的时候香味都飘很远。汤底也是大骨熬的,我果然还是喜欢食物的原味。”
……不和她计较。我喝了口汤,骨汤醇厚鲜美,滴了醋又不会太腻,辣椒油确实很香,不会像一般店家里的辣椒油那样带点苦味。味道确实好。
我的表情应该是愉悦的,因为虞泣看到了我的表情后,露出一点小得意:“怎么样,确实不错吧?”
是这样啦。我咽下汤,“嗯”了声。
吃完饭,我们在周围散步。这片区域之所以是历史风貌保护区,就是因为有一座历史悠久的的古道观在中间。道观隔壁就是云湖的高中部。虞泣家就在云湖高中部边上的巷子里面。
我问虞泣:“明天你早餐吃什么?”
虞泣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不吃,睡到八点半。”
我:“……虞泣,你想被敲吗?不行,要吃。你可以提前十分钟起床吗?我吃早餐的时候顺便给你做一份。”
虞泣惊讶:“你还会做饭?”
我心虚地咳了两声:“煮个鸡蛋热个豆奶还是可以的。”
虞泣:……
她叹口气:“好吧,家里没有鸡蛋和豆奶。走吧,我们去超市。”
我把鸡蛋洗干净,放在小锅里煮,又加了个蒸格,把豆奶放上去,盖上盖子,拉回了昨天的思绪。
昨天我第一次和虞泣,甚至也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单独地吃饭,逛超市,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我们不仅仅是同学关系,而是互相在对方的私人领域留下了一点痕迹的感觉。
我一边思考,一边把吐司片丢进多士炉。虞泣家的小家电真的很多,其实如果不是顺手要热豆奶,她家还有蒸蛋器之类的东西。昨天我们把要用的都拿出来放中岛上,清洗了一遍。
真的很微妙,这种和同龄人合租(姑且算合租吧)的感觉。偏偏虞泣是熟悉的人,若是和不熟悉的同学合租,大概擦肩而过点头之交才是正常。
随着一声“叮”,吐司片弹了起来,我听见楼上有了点动静,虞泣该是起了。
拿出鸡蛋和豆奶,我把它们拿到了餐桌上。餐桌是木质长桌,我放在最靠近厨房的一端。
又把吐司放进碟子里。吐司放在餐桌上的时候,虞泣下来了。
她也穿了一件白色T恤,不过没穿牛仔裤,而是穿了件卡其色的短裤,穿着白色袜子,蹬着黑色的室内拖鞋,一副有点困倦的样子。她把书包丢在一张餐椅上,吸了吸空气,说:“好香,我在楼上就闻到了。”
确实,空气中弥漫着烤吐司的味道。我说:“那是,不看看谁做的。”
“多士炉做的。”虞泣的吐槽接得很及时。
“……吃饭啦,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我敲敲鸡蛋。
她昨天还买了一些果酱炼奶含盐黄油粒之类的,说是涂在吐司上很好吃。
也确实不假,她对吃的东西真的很有一番研究。
一边吃着早饭,我问她:“你昨天睡得怎么样?”
她嚼着吐司片,咽下去了才说:“还好。吃药还蛮有用的,就是一直昏沉沉的。”
昨天她十点就吃药睡觉了,睡了这么久,却还是没什么精神。估计是药物原因?我听说这类药物的副作用还蛮大的。
谈话间吃完了早餐,她不让我动,说:“你做早饭我收拾,你坐着。”
我只好坐着。她冲了冲碟子,放在沥水架上,说:“走吧。”
我问:“早上的药带了吗?水壶带了吗?”
她无奈:“带了带了,陶之昭你好啰嗦。你院子大门房间三把钥匙带了吗?”
“带了啦。”
“那走了。”
虞泣走路还是不快,右膝盖仍然僵硬。好在她家到学校五分钟就是爬都能爬到,我们甚至早上在床上都能听见云湖宿舍的起床铃。所以当我们慢慢走到校园里的时候,时间也才八点四十五。
她轻车熟路地带我走到一栋教学楼:“高一都在这里上课。云湖高中部下课时间对外开放的,我小时候爷爷奶奶经常带我来这里玩。”我点点头。
我们很快找到冲-刺班的名单。自然不是叫冲-刺班的,二十四个班级,两个冲刺班是十二和十三。
我看了一下,我们在高一12班,确认了名单里我和虞泣的名字后,我多看了一眼,很多眼熟的名字。初步估计有十几个是云湖初中部的熟人了,其中自然包括梁胜。
我又看了看,其他生面孔大多来自石湖和新都。
虞泣看到自己的名字就走了,她站在人群外,见我还没出来,喊:“陶之昭,走啦。”
我回头看她,她的右手又开始抓衣角,估计是人多的地方让她觉得不自在了。我一边说着“就来了”一边过去。
教室在三楼。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来了一多半的学生了。云湖的同学们扎堆坐在一起。
梁胜也已经来了,他看到我们,就招手:“虞泣!陶之昭!”
在生人面前他们是很少叫虞泣大姐啦。大多数都是私下里见面或者交谈的时候才叫。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面,特地留出了两个位置。我看看虞泣,用目光询问她,她抿抿唇,点头过去了。
梁胜的同桌是一个之前十六班的人。他转过头,有点惊讶:“这……这是虞泣?你怎么和初中的时候不太一样?”
虞泣坐在座位上就沉默了,她抓着衣角,淡淡地看了那个人一眼,嘴唇抿着,还是不说话。
梁胜用手肘捅了那个人一下:“你很多嘴啊。虞泣暑假生了场病,不想多提这件事。你闭嘴。”
那个人连忙露出一副道歉的神情:“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毕竟你和初中的时候差别太大了……”
虞泣还是不说话。我看看那个人,他有点局促。
梁胜戳了戳他,说:“好了你别说了。说了半天我们这里三个人你都知道,你给虞泣说说你的名字呗。”
那个男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叫叶子默,一片沉默的叶子的叶子默。”
虞泣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我笑笑对他说:“虞泣话就比较少。我是陶之昭,你应该知道了。”
这个略微有点尴尬的自我介绍就到这里了。梁胜扯着叶子默转过头去。
说起来,叶子默真的是……和他的名字又是相反的啊。
再然后班主任就进来了。她是一个看起来有点严肃有点古板的老师,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让我想起柯律师。她一进来就自我介绍:“我是你们接下来一年的班主任,我姓宋,宋永。这是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你们记一下。”转身就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和一串数字。她的汉字写得很潇洒,我猜她估计是语文老师。
她立刻印证了我的猜测,“接下来一年,我教你们语文。现在,我开始点名。”
这个班级有五十个人,也不算少。我听着耳熟,知道是来自云湖的名字的,估计有二十个人左右。
云湖一如既往地乱序排列,不过我猜多少和初中有点关系,因为我们云湖的人名字大多都集中在前半部分。这次我和虞泣的号数就没有紧挨着了。我是一号,她是五号。
不过还是很靠近啦。我这么想。
虞泣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暑假过去,她戴上了一副眼镜。
咦,眼镜?我这才反应过来。凑上去看了看,是一副银色的金属框眼镜,虞泣戴上眼镜后,更加难以接近了。而且隔着镜片,我觉得很难看到她的眼神。
我问她:“你什么时候配了眼镜的?近视了?严重吗?”
虞泣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出院的时候配的。”别的就没多说。
现在的虞泣本来就有点清冷斯文的气质,戴上眼镜,那种冷冰冰的感觉更严重了。我愣了愣,转过头,不再看她。
其实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了。我想。
可能因为我已经算是虞泣的朋友(了吧?),她对我的态度就还好,正常交流,偶尔打闹。但是对其他人,比如叶子默,她的态度就冷淡很多。
如果说之前虞泣是先让人感受到柔软,接触久了才摸到了一堵墙的话,现在她直接把墙壁推到了最外围。
当然也可能只是个例呢?我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