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莲摇摇头:“他若是真的不见我,我就等他一生。若是一生不够,我来生就继续等着。大不了我也修炼呗,凭什么他一株雪莲都能修炼成妖我却不能。”
烟莲说的轻松,却不知道裴承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放弃了多少。
况且修炼成妖不是只要有毅力,肯努力就能成功的。还需要极高的天赋。而烟莲,很显然是没有这种天赋的。
赵公子起身:“若这就是你想要的,就等着吧。放心,今日我不会多说。”赵公子行礼离开了。
烟莲看着满桌的吃食高喊:“小二,带走!”
裴承闭上双眼,眼下只能祈祷烟莲早些醒悟吧。
从那之后,裴承再也没出现在烟莲的面前。
烟莲就如自己所说,日复一日的等着。
烟莲父亲拗不过烟莲,就算拿自己的性命威胁烟莲都无果。无奈也只能放弃了。
多年后,烟莲的父亲病逝。烟莲守在父亲床前:“爹,恕女儿不孝。但女儿是真的爱他。若不是他,女儿嫁了还不如死。而且我相信他一定会出现的。一定会...”
烟莲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邻居都认为烟莲是个疯子。自然也就没人愿意给她介绍男子了。就算是丧妻的男子,看见烟莲都会退避三舍。更别说未曾婚娶的男子了。
而这一切烟莲丝毫不在意。她每年都会为裴承缝制一件衣衫,等着裴承来取。
☆、无尽的等待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裴承依旧没有出现。
烟莲就日日坐在二人初见的树下等着。
春暖花开,烟莲就坐在树下听着鸟叫,等着裴承。
夏日炎炎,烟莲在树下乘凉,想着裴承。
秋高气爽,烟莲裹着毯子在树下,念着裴承。
大雪纷飞,烟莲抱着手炉,唤着裴承。
烟莲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我今日早膳喝了一碗粥,那碗粥格外甘甜。黄昏时看见了日落,就像我们曾经一起坐在屋顶看过的一般。昨日也梦见你了,梦中你还是那个翩翩少年,还是我爱的那个模样。不会老真好啊,不像我。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嫌弃我的。邻家的李婆婆今日又说我没人要了,你可要早点出来为我证明啊。”
一开始,烟莲还会对着空气说说话。慢慢地,烟莲也觉得无趣,只是等着。偶尔画画记忆中的裴承,生怕时间久了会忘记裴承的模样。
可多年过去,烟莲记忆中的裴承还是那样清晰。甚至连每一根睫毛烟莲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样深刻的爱,她怎会忘记?
曾经妙语连珠的烟莲,可能是因为时间久了,慢慢地似乎已经忘记了要怎么说话。但她还会写字。
没给裴承缝制好一身衣衫,她就会在衣衫中放一封书信,表达自己的思念。
“风吹草动,懒得抚琴。念你,那只看我的猫,依旧趴在围墙上。猫摇了摇尾巴,□□过去。又是二月。”
“晨雾,秋风,积雪退劫。远处的山也露出了本色。树木褪去旧皮,冒出新芽,小草破土而出,呼吸着清新。清晨,微风拂面,带着泥土的芬芳。杏啊,桃啊,梨啊,争先恐后的绽放着。新燕翩翩起舞。于山之巅,府看这相思之地。”
那些信,裴承不是没看过。只是有时不敢看。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自私的去找烟莲。
他被以为,烟莲会妥协。随便找个好人家就嫁了,可没想到烟莲真的就这样等着自己。
姬元甫站在裴承身边:“努力靠近也,靠近繁星满天。已然遥不可及,充溢在黑夜的幻境离,想象素年锦时。飞过的流行落地,告诉人们平凡才是答案。可是有多少人,终其一生,不愿参透。”
裴承转头看着姬元甫。
姬元甫歪头一笑:“这个烟儿写的不错,我就也来应个景。”
姬元甫的话,听着像是在说烟莲。实则是在说裴承。
裴承总是说烟莲执念太重,为何要一直苦苦等待一个等不到的人。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执念太重呢。
直到烟莲满头白发,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她也没能等到裴承。
可烟莲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微笑,哪怕是这样一直等待裴承,她也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对于她来说,等待裴承的到来,或许是幸福的。
烟莲走在街上,一个孩童指着烟莲:“娘,这个奶奶是哑巴么?”
身旁的女子赶忙捂住孩童的嘴:“别去招惹她,她是个疯子。”
可孩童不听,跑到烟莲身边,递给烟莲一块糖果:“奶奶,这个给你。”
烟莲笑笑,想要张嘴,却似乎已经忘记要怎么说话了。伸手在袖口摸索许久,终于摸到了一朵风干的雪莲,轻放到孩童手中。慢慢走远了。
烟莲将糖果放在口中,甜腻充满全身。烟莲微笑着闭上双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只说了两个字:“裴承...”
裴承掩面痛哭:“烟儿,烟儿!”他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雪莲糕,一手用力的揪着自己的xiong口,仿佛这样能减缓疼痛一般。
姬元甫不知何时坐在了裴承的身边:“现在她已经转世,取名烟莲。成为了养莲人,想必还在等你吧。”
裴承声音颤抖:“终究,还是我负了她。”
姬元甫道:“你已经让她等了你一生,难道这一世,还要让她等下去么?”
裴承转头看着姬元甫:“我要有何颜面才能见她?她已经投胎转世,想必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也好。”
“可她还记得爱你,还记得等你。”
姬元甫说的没错,就算烟莲已经忘记了前世的种种。可是她还没忘记裴承。没忘记自己的爱。
可裴承,却始终没有勇气面对烟莲。其实,他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
姬元甫看着裴承的模样,他知道裴承一直劝说自己远离凡人。就是因为裴承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不想让姬元甫也同样承担这份痛苦。可爱情这东西,不是说不爱就可以不爱的。若是能控制的住,又怎么能叫爱情呢?
裴承拿着雪莲糕,来到雪莲山。
他隐身躲在远处,偷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烟莲悉心照顾着那一片雪莲花,举止轻柔。在她眼中,每一株雪莲都是有自己的生命的。若是重了,它们也会疼。
裴承闭上双眼,眼泪从脸庞划过。
他多想下去摸摸烟莲那张脸,多想抱住烟莲,多想成为那众多雪莲中的一朵。
想到这,裴承化身成为其中的一株雪莲花。
烟莲转头,这些雪莲她再熟悉不过了:“怎么多了一株?”烟莲看着裴承。
裴承屏住呼吸,生怕烟莲会发现异常。
眼看着烟莲的双手伸自己,裴承施法,将桌上的茶杯打碎。
烟莲转头,去收拾残局。这时裴承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能如此靠近烟莲,看那张如花的容颜。裴承已经心满意足了。
等烟莲再次转身,裴承已经消失了。
不知怎的,烟莲觉得自己心中暖暖的。
此时,荀水怜垂头丧气的来到了雪莲山。
烟莲擦了擦凳子:“许久未见,二小姐清瘦了许多。”
荀水怜趴在桌子上:“心有郁结,怎吃得下?”
“怎么了?”烟莲坐在了荀水怜的身边。
荀水怜问道:“什么是爱?”
烟莲含笑摇头。
荀水怜嘟嘴:“也是,你生下来就是一个人在这里,说到爱,恐怕你也只爱这些雪莲吧。”
片刻,荀水怜想起了裴承:“对了你认识...裴...裴承么?”
听到这个名字,烟莲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内心酸楚中还带有一丝的温暖。可烟莲还是摇了摇头:“我一直在山上,除了二小姐时不时的来找我,再没旁人。”
荀水怜凝眉:“那就奇怪了,烟儿,烟莲。怎么听都像是一个人。而且他还那么大的反应,说不定你们真的认识,只是你忘记了。”
烟莲看着不远处的雪莲:“或许吧...”
荀水怜双手托腮:“我好想爱上了一个...人。但是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爱。”
烟莲道:“二小姐说的可是那位银发的妖怪?”
荀水怜点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烟莲含笑:“二小姐每每来找我,张口是那位公子,闭口还是那位公子。”
“我有么?”
烟莲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