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320)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但苏确的为人处世,她早就看不怎么顺眼了,只因他忠直无从揶揄,此时逮到了机会,自然毫不客气:“妾如今从头到脚没有一件值钱的首饰,陛下每餐也都只有几味菜肴,经年也不制几件新衣裳,省下的钱都充作了军资。可苏相呢?狄戎压境,他照旧夜夜笙歌,美人一只曲子所得的金帛都不知其数,其身不正,又何以强谏!”

“还是令白聪明!”元齐恍然大悟,捏了捏她的脸蛋,转忧为喜,苏确因家境阔绰,向来都是花钱如流水不知节制,这虽无可厚非,人主也从不过问;但如今这样国难当头之际,明日朝上,若还强述大义逼自己亲征,那就安排人以此诟之,想来他自觉理亏,也就难再开口了。

二人议定了这些事,又拥吻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各自躺好,欢欢喜喜地牵了手预备入眠,未及闭目,元齐又记起了一桩事自己似是忘了:“令白,先别睡着了,朕还有句话要与你说。”

“什么话?”如意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夸张的哈欠,迅速把双目合上,嘟着嘴道:“陛下昨夜都没睡呢,今日说是早早躺下了,结果呢?如何又要折腾到这么晚?”

“小事一桩,朕说完就安寝。”元齐陪了个笑脸:“少泓今日请求朕,在他出征之前,想要见你一面;那过几日,朕就安排你在宫中与他单独见个面?记着,可别乱告朕的状,乱说朕的坏话啊?”

嗯?秦王要见自己?还是单独见?这是何意?如意顿时瞪大了双眼,脑中飞速地转着,这似不太合适吧?一偏身子,双手覆到臀上,装模做样地哎哟了两声,抱怨道:“妾可不见!陛下这是在说笑呢!妾哪还敢见秦王呀!这不,本来都好了的,又疼起来了。”

“令白,这不一样。”元齐窘迫无比地咽了口唾沫,正色道:“朕今日不是与你说笑,这是正事。朕从不疑令白对朕的心意,上一回因是你存心要气朕,朕一时太在乎了,着了你的道,早就肠子都悔青了;这一此,少泓冒死北上,临行要见一下故交,乃是情理之中。”

☆、若即若离会故人 疑神疑鬼求馈礼

梁如意只是不想答应,历过生死之劫,她也想明白了,既然已经死心塌地跟了元齐,又何必再多招惹是非:“陛下说的不错,可妾就是不想见!”只用手往他胸口一戳:“平日里捉弄妾,陛下鬼点子一个接一个,怎么在秦王面前便使不出来了?不会随便找个由头,就说妾这几日身子不好,见不了人么?”

“令白,你真的不明白么?”元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破道:“朕虽坦坦荡荡,可上回的事,难免外头多有传言;少泓此时提出想见你,便终是担心不下,若如此推脱,他又如何能够安心?况且,朕已经答应他了,君无戏言,令白就帮朕这一回罢?”

既这么说开了去,如意也就懂了,自然没法再推脱,只得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好罢,那妾就见一见秦王,帮陛下可不敢当,妾也就是送一送故人而已?”想了想,又道:“不过,妾可有言在先。”

转头咬住他耳朵,往内送了一口香气,娇声软语又像是哀求道:“陛下改日回过味来,要是又觉着心里不畅,妾可再不敢多辩解一句;只是能不能,求陛下手下留情些?”

元齐胸口迅速起伏了两下,呼出口粗气,双眼微斜,嘴角一歪,魅笑道:“不能。”便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又急吻了下去。

军情紧急,不过二日后,秦王便在吕殿帅等人的协助下,迅速点齐了十万人马,只等第三日一早即刻开拔,到了午后万事已毕,便入宫来向天子禀告整军的情况,并顺便预备辞行。

元齐照例在延和殿中召见了他,听完了奏报,又叮嘱不少话,直到黄昏之前,方议完了正事,便主动提起了他当日之请,叫福贵引了他往福宁宫而去,自己则继续留在延和殿中处理政事。

福宁殿上,如意早就得了信,梳妆整齐端坐在一条长案后头,案上摆着精心预备好的整套茶具和小巧的香炉,她就这么呆呆地一直盯着那袅袅香烟从缠枝纹的镂空中缓缓腾起,又消散得无影无踪,等着秦王前来。

殿门“支呀”一声向两边同时大开,百无聊赖的如意顺着声音抬头张望去,只见福贵先立到门内,却不继续向前,只环扫了下殿内一切妥当,便将拂尘向内一指,转脸躬着身子陪笑道:“大王,请罢。”

“有劳常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随即便有一高大的身形稳稳地踏入了殿中,中规中矩的紫袍皂冠,腰间束着青玉革带,上头悬着一只金鱼袋,虽不过是寻常的高官公服,仍衬出来人非同一般的贵气。

虽心里早有预备,但一时见了那玉面漆髯、面无表情的来者,如意仍不免心内一阵恍惚;福贵见引完了路,转身向她示了个意:“尚宫,秦王来了。” 便与其余的内侍皆退了出去,又轻轻掩上了殿门,好不打搅他二人叙话。

如意回过神来,赶紧把头又重新低下,站起绕过长案,向前迈了两步,飘然拜道:“妾请大王万安。”不过这几下举动,心却莫名得突突跳得厉害起来,也不知是在害怕什么,又或还是觉着窘迫非常。

秦王却完全不似上一回那般拘束了,抢步上前扶住她,深沉的脸上透出了她从前熟悉的神情,也不再是那一声冷冰冰的尚宫,而是一样换回从前亲密的称呼:“如意,你还好么?”

如意微微一颤,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妾都好!多谢大王惦念!”然后挤出一丝浅笑,竭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将他引上了正座:“大王请罢!”自己则隔着长案陪在下首,取了茶粉,拿了茶筅,专心致志地为他点起茶来。

少泓觉出了她的疏离,也难免跟着有些尴尬,只也静静专注地盯着搅动茶汤,直到那碧绿之上渐渐浮起铺满了浓密的白沫,氤出诱人的茶香,才没话找话般赞叹了一句:“如意的茶艺,可比从前精进许多了。”

“大王谬赞。”如意淡淡一笑,将点好的茶恭敬奉上,顺着他的话也就自嘲了一句:“妾从前都是别人侍奉,如今却是侍奉别人,自然今非昔比,手艺再不精些如何了得?”

言者本无心,听着却有意,少泓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前日那道不慎划破的血痕上,接过茶盏的手颤了一下,举起送入口中,这上好的御茶,又经过眼前人精心的调制,却不似想象中那般清香醇厚,反而竟有些说不出的苦涩来。

勉强咽入喉中,将盏搁回案上,这才借着昏黄的天光,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故人来,与上一回宴殿中夸张的乔妆不同,她今日显然是精心装扮过了,肤凝玉脂、眉画远山、颊染桃粉、唇点樱桃,该有的一样不少,美貌自是不输从前,只是身形似更清瘦了一些,倒越发显得窈窕动人。

可即便如此,身上却也不过一套素净的松花绿袄裙;头上的高髻除了发带装饰,便只斜插着两只绢制的蟹爪菊;周身上下没有一件金玉首饰,也没有华丽的绣纹衣饰,唯一华贵些的是一条金线百花抹额,不知为何,反显得说不出的突兀来。

她不是就要嫁给元齐了么?怎么大魏的皇后,穿戴还不如寻常的宫人?少泓难免愈发满腹狐疑却不便明问,只还是先说明了来意:“如意,我今日是来向你道别的,也是向你来贺喜的。”

如意哦了一声,道别自是他明日要出征,贺喜?那是恭贺自己要嫁人了罢,见他能如此坦然谈起自己与元齐的婚事,一直的拘谨不觉松了些下来:“妾多谢大王,不过此番大王临危受命,必然马到功成,还是等回来吃喜宴时再贺喜也不迟。”

“借如意吉言,若真能如此,实乃三生有幸。”少泓见她终于展露了往常一般的笑容,心里多少宽慰了一些,打开了话匣子,又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此番出征之事,然后话锋一转,还是又绕回到了她的身上。

“如意,我已经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即便回京以后,也只匆匆见过一面。”他直愣愣地盯着她明亮的双眸,想要从中读出所有的秘密:“我一直都想知道,你入宫这些日子来,过得可还称心?你要嫁的夫君,他,待你好么?”

“大王,你一进来可就问我过了!我说了啊,都挺好的,陛下待我也是真心实意,你怎么又问了一遍呢?”如意嘻嘻一笑,似满不在乎地答道,元齐说的果然不错,他不是来道别的,也不是来贺什么喜的,他来,其实在还是担心自己受了什么委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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