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听得,立时连滚带爬地冲出殿外叫了停,方此时,梁如意已实实挨了二十三下,皮开肉绽,动弹不得,素纱中衣已被血渍浸透,气息微弱。
内监七手八脚把梁如意抬回了太清楼……
福宁宫内,魏元齐一脚踢翻了桌案,即刻传了旨到柔仪宫中,着陆贵妃督办并警示六宫:
梁如意以下犯上,持器伤人,已决杖。
王女史无端滋事,扰乱后宫,夺职,贬入掖庭,不得出。
沈婕妤管教不严,闭门思过百日,罚俸半年。
三败俱伤,无人得免。
作者有话要说:魏元齐:口嗨一时爽......
梁如意:皮外伤而已,老子不惧
魏元齐:你还欠朕17呢,要不要朕多关照你一点
梁如意:多关照你自己,高血压都发了,离中风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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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朝:
1、杖刑分臀杖、脊杖,按折杖法:杖笞折臀杖,流徒折脊杖,皆至多二十;
2、常行官杖(大杖)尺寸:长三尺五寸(116.67厘米),大头阔不过二寸(6.18厘米),厚及小头径不过九分(2.78厘米),无过十五两(600克);
3、以上,最后变成著名的重刑朝,可见实际执行状况一塌糊涂。
☆、众说纷纭太后惊 谣言四起宰相叹
陆贵妃接了旨意,心下大惊,不知为何陛下会发如此大的脾气。问传旨的福贵经过,却只说是沈婕妤向陛下哭诉,陛下召来梁如意询问后便大怒。
陆纤云本就是最能揣摩圣意之人,必知此事另有缘故,欲盖则弥彰,一时也无从问起,只得嘱咐了鲁盛业等风头过去之后,再暗中去找福宁宫熟识的同僚,缓缓打听。
当下,则即刻急召众妃嫔在柔仪殿中,陆贵妃、施贤妃二人皆黑了脸,气氛沉闷,韦宫正奉命向六宫诸人传了陛下的旨意。沈婕妤听闻,便一下子瘫在了座椅之上。
陆贵妃也不管她,只正色诫告诸人道:“后宫之事,皆当以和为贵,此事我本已处置,从轻发落,给各自改过的机会。却有人自恃有宠,闹到陛下跟前去。现又如何呢?”
又提高了嗓音:“陛下国事繁重,日理万机,岂能为后宫琐事所累!今后,倘再有犯禁作恶,拈酸吃醋,暗中勾当的,只管闹腾,一律照此严办。”
说罢,也不看施贤妃,只道:“贤妃,可有何指示?”
施妃脸色越发难看:“贵妃娘娘所言极是,臣妾等自当谨遵陛下教训。”
众人散去之后,陆纤云独独又留下了司宫令:“傅宫令,如今这般情势,不知陛下竟盛怒如此,你我自不便去探望如意,太清楼去医官院拿药之事,还劳烦宫令多操心了。”
“娘娘只管放心,奴婢必当办妥。”傅秋枫自然也是回肠百转,纤云纵然不吩咐,她也必是要备了好药等人来取的。
太清楼内,梁如意趴在床上,人是缓了过来,但觉臀上如刀剮火燎一般,巨痛难奈,浑身上下皆被冷汗浸透。
小潘子慌忙去医官院取了金创膏药和化瘀汤药。小菊又和玳瑁一起为如意清创上药,自然又如脱了一层皮般难熬……好不容易收拾停当,如意勉强喝了一点米汁,才休息下来。
入夜,如意自是昏昏沉沉无法入眠,元齐却也在延和殿批了一通宵的折子。
第二日垂拱殿视完朝,元齐用罢早膳,没有照例去延和殿,脑袋沉沉的,却怎么也没那个心思了,只呆了福宁宫中坐着,长吁短叹。
半晌,终是开口:“太清楼里怎么样了?”
“并不消息,当是无碍。”王浩忙答到。
“你怎么也不去问问!”
“小人该死,小人这就去。”
“罢了,朕去看看……”
“陛下,这……,怕是于礼……”王浩吞吐,到底是没有陛下去看一个宫人的规矩。
“朕去看看绯云厅的海棠,有何不可?就你与朕二人去。”元齐横了王浩一眼,忽又想起什么:“再叫上刘女史一同去。”
“是,小人遵命。”
三人来到太清楼中,这时节,哪里还有海棠,早都结了果了,元齐自然也不多看一眼,直直地就往后面如意的房中而去。
方这时,小菊和玳瑁正在如意屋中看着,怕她有什么不便之处好招呼。
却惊见陛下进到屋中,也无人通传一声,吓得跌跪在地慌乱行礼。
如意在床上听得声响,知是元齐来了,忙咬了牙转头向墙,闭目,假装睡过去了。
元齐并不理会二人,径直走到床前,却见如意趴伏床上,侧头向内,双目紧闭,青丝凌乱,脸色煞白,似是昏睡了过去。
见此情景,元齐到底还是心烦意乱了起来,伸手欲查看伤势,终觉不妥,只得又放下手,问二宫女:“伤得如何?”
小菊低头答到:“破溃多处,余者皆青紫。”
“请医女瞧过了吗?”
“宫女皆按症拿药,并无问诊。已拿了金疮药上了。”玳瑁答到。
魏元齐看了王浩一眼,并未说话,王浩自知有失,饶是吓出了一头汗。
元齐又端起床边桌上的一碗汤药,发现已经冷了:“药为什么不喝?”
小菊只得照实答道:“如意喝不下去……”
元齐不语,放下碗盏,对门口的刘女史道:“梨花,太清楼里现没了管事的,你这些天先搬过来暂代一下。”
原来那特地叫来的刘女史不是旁人,正是梨花。
梨花含着泪称是。
“做好你的事,别整天哭哭蹄蹄地败兴!”元齐又扫了一眼地上二人:“你们也是,倘或出了什么岔子,谁也别想活。”
走出门外,立刻便向王浩道:“换御用的药,就是给先帝特配治箭疮的。”
王浩称是,立刻着人安排医女上门诊查,并重配了御用的上好金疮药。
此番风波,处罚之重,六宫之人皆惊惧。宫中之人皆言,陛下那日盛怒,痛杖了宫女梁氏,哀嚎之声连会通门外都能听见,梁氏昏死了三日,多亏神仙保佑,才好不容易捞回了一条命……
消息传遍了六宫,到了庆寿宫中,张太后哀叹了一回,叫人送去了两根千年山参。向壁上老君像上了三柱香,又祷祝了多时,然后对李司言说到:“朱砂,隔日,你传话回太师府中,请老太师留心朝中尚未娶亲的世家公子,要择人品贵重,年纪大些的……”
消息出了后宫,传到了前朝,又变成了:圣上因后宫小事盛怒,下旨杖杀宫女梁氏,多亏众人求情,梁氏才勉强抢回了一条命,生死尚不可说……
引得朝中之人如安平王等皆忧心焦虑,私向禁中打探消息,余者多位重臣也皆议论纷纷。
这日朝罢,宰相崔涛求见延和殿。
“崔相今日见朕,有何要事?”
“朝中之人皆传陛下下旨杖杀梁氏,至今生死未卜,可有此事?”
“梁氏犯了宫禁,司正局按宫规小施惩戒而已。”元齐皱了眉,这都是哪里来的谣言……
却不想,那崔涛跪倒在地,满脸忧急之色:“陛下,老臣一心只为大魏社稷,陛下若有什么事,可千万别瞒着老臣啊……”
元齐只得道:“是朕打的,但并无大碍,相国你何至于此,快起来吧!”
“不知那梁氏所犯何事,引陛下动怒?”崔涛追问道。
“梁氏与宫人斗气,失手殴伤。”
“如此小过,陛下还要亲自决罚?可有其他缘故?” 崔相深知陛下绝不会因一点小事而如此震怒。
“本就是小惩大诫罢了,这是朕的家事,相国也要理论吗。”元齐皱了眉头,有些不耐烦,自不会把那殿上之事说出。
“陛下,请容老臣斗胆进言!当年大梁宫变之时,臣就谓先帝和高祖,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奈何高祖仁慈,又听那陈甫等人言,终留下这祸患。”崔涛迟疑了片刻,还是把劝谏元齐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想先帝驾崩之时,梁氏私去通告藩王,那是何等样的罪名?朝议结果也不过是抄没。时至今日,陛下却要于禁中杖杀之,实为下下之策啊。”
“朕没有要杖杀梁氏,传此言者,皆是别有用心之人!”
“是,陛下,人言可畏。梁氏一个妇人,又在陛下近前,能起什么风浪,偶有小错,陛下又何必动怒,反落了人口实。说到底,就算梁氏某日病重,陛下也得先把她移出宫去,才好不叫人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