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138)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哦,原是这样。”梨花似有所悟:“贵妃娘娘已经核准了尚宫所请,传令给韦宫正了,削职,杖三十。”

“凑了个整?那也好,改日我再把那苦命的宫人,选到尚宫局中,免得王氏以后伺机报复。”如意心不在焉地说道。

“还有,娘娘让我带个话给尚宫。”梨花顿了一顿,欲言又止。

“什么话,难以启齿?”如意察觉。

“也没有什么,娘娘只是说,尚宫初掌后宫诸事,虽居高位,终非贵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许多事不必急于一时,容易得罪太多人。”梨花转述了陆贵妃的话:“其实就是娘娘劝尚宫,若要报复从前的仇怨,也不要一下子逼人太甚,那样不但陛下不好办,恐更生许多不测。”

如意点了点头,想必是陆贵妃觉得自己一时承宠得势,先有裁减用度,后又处置王氏,事事针对施德妃,未免太过嚣张了些;陆贵妃的担忧本是不错,可如今如意脑子里却装着别的事情,到底也没领会进去多少。

小菊也从福宁宫回了过来,元齐虽是难免失望,也并没有多做他想,只还是叫小菊带了一提篮的菜点给如意,如意便与众人,在太清楼中随意进了一点晚膳,掌灯时候,抱了那一大摞书册,悻悻地回了尚宫局。

第二日拂晓,如意起了个大早,一睁眼,便叫梨花找了六尚局的内侍出通极门,去资善堂找顾顺来见自己,她想了一晚上,昨日那桩事,自己还是得要彻底弄个明白。

这是如意被抄家之后,第一次要再见这位,昔日的公主府总管太监,之前自己困于福宁宫,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没有机会,只能暗中通过梨花联络他,如今升任尚宫,总算是方便多了,名正言顺相见,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尚宫局与资善堂不过一墙一门之隔,不过一会,资善堂掌事太监内常侍顾顺,便出现在了新任尚宫的面前,旧时主仆,情意犹在,长日不见,恍若隔世。

如意虽心情复杂,仍是与他二人皆红了眼圈,不免叙不完的旧情。感伤过后,言归正传,如意引了顾顺到自己私密的卧房之中,邀他坐下促膝而谈。

“顾常侍,今日我找你前来,是有一件东西,想请你过目。”如意说着,从屉中抽出一张纸札递给顾顺,伸出的手略略却有些颤抖,双目只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内心忐忑不安。

顾顺接过那折起的纸札,只打开看了两眼,脸上便失了色,双目闪烁,惊慌不定,举头望向如意,张口欲言,却终是难以启齿。

如意微微闭目,长叹了一声,取回了那纸札,那是自己给少泓的信,元齐返给她的抄件,她思索了这么些日子,知情之人也就最亲近的那两三个。

其中最有机会抄录给元齐的,不外乎眼前之人,今日,本是略作试探,但见他如此反应,便知自己所疑多半不假。

“常侍与陛下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互通有无的?”如意并不急问抄信之事。

从前晋王府中,她只有侍女没有内侍,顾顺是她立府之后跟随侍奉的,如今她首要关心的是,自己的这位忠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魏氏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耳目。

“小人对不住公主!”顾顺没有狡辩,只站起身来,跪倒在地,改换了称呼,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背主:“从公主当初自立门户之时,陛下就与小人相厚了。”

“哪个陛下?”如意苦笑了一声,追问他道:“武安王?还是先帝?”

“是武安王。”事到如今,顾顺亦知如意已承圣恩,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武安王厚赂了小人,希望小人在公主面前多为美言,代通殷勤。”

“你们好大的胆子!”如意一怔,皱了皱眉,送钱拉拢,是元齐惯用的俩,只是他这份心思,竟在太子们都还在的时候就有了么:“这般私下勾连,是忤逆先帝的圣意,你可知晓?”

“小人知罪,只是小人见陛下一片心意,不忍拂拒。况且当初陛下也只是希望公主,虽是别府而居,仍能时常走动,不是非分之请。”顾顺把当时情景细细述来,并无隐瞒之处:“直到后来怀太子逝之后,陛下才叫小人……”

“才授意你替他办事,我身边的事,无论巨细,都要禀告给他是么?”如意打断了顾顺,替他往下说道:“当初我去汝南,还有先帝大丧之时,行乐舞之事,都是你第一时间,通报给他的吧?”

“是,可并非事无巨细。”顾顺低下头,涨红了脸:“汝南是大事,小人不敢隐瞒也瞒不住;至于乐舞,是陛下担忧公主幽闭府中之时,难免心生郁郁,特意问起公主每日起居,小人恐陛下忧心才说的。”

“你倒是,挺会替陛下着想的?”如意心中苦涩,这个自己的总管,怎么心里倒是向着元齐,又举起手中的信札:“那这个呢?这可是万劫不复的罪证?枉我这么信任你!”

“小人罪孽深重,有死而已!抄录给陛下,原也是不想的,可终是负了公主;小人不敢自辩半句,只请公主发落!”顾顺俯身而下,叩头不起。

“你起来罢,我不是公主了,别这么叫我,我也发落不了你。”如意看他懊丧痛心的样子,想他这么做,必也是有难言之隐:“陛下许过你什么天大的好处了?还是,他强权威逼你了,是么?”

“都不是。”顾顺直起身子,并不起来,仍是跪着,把抄信的原委道来:“陛下在长沙王府有耳目,尚宫的信一到大王的手中,陛下就知道了,但长沙王行事谨慎,耳目只知大王与尚宫有通信,并不能窥得信上所言何物。”

“嗯,你先起来,再继续说。”如意点了点头,用手把他拉了起来,耳目这事她也是知道的,当初在延和殿中还见过密折,料顾顺所言皆是事实。

“谢尚宫!”顾顺侧着身子,重又坐下:“陛下可能是找人查访了一番线索,不知怎的,后来就找到了小人;小人一开始,自然是断然不认的,既是不愿认,也是不敢认。”

“可陛下他,却没有威逼也没有利诱,只是直接抄检了整个资善堂,便刚好有一封尚未发出的信,落到了陛下手中。”

如意闻之唏嘘不已,元齐防少泓防得如此厉害,行事亦如此果决,自己的信除非不写,不然无论怎样,估计最后都会落到天子的手中,感慨多时,又继续听他说下去。

“实证在前,小人无从抵赖。”顾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万般无奈:“小人虽然欺了君,但陛下没有降罪,也没有严禁往后再替尚宫递信,只勒令小人表面一切照旧,准备派其他人,暗中接替操办递信之事;小人见此,与其交给陛下的心腹操办,不如小人亲自献这殷勤,所以……”

“你没有做错。”如意并不怪顾顺,只是明白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在元齐面前都如同儿戏一般,又如何能苛求一个命如蝼蚁的内侍:“若是旁人假托你替我递信,那送到陛下手中的,便是我所有的文字了;可你若暗中通告我,又必会为陛下发觉,到底是天子之威,谁也抗不住的。”

“小人虽然叛主,可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将那些不利的信全抄给陛下,陷尚宫于不义,陷长沙王于死地。”什么能抄,什么不能抄,顾顺还是辩得清的,他与皇帝早有熟识,也了然其心意,通信虽不妥,也还无伤大雅,可太过之言,终是大逆不道。

“是我的错,一时逞口舌之快,落下这些把柄,反倒害了你们。”如意说着,从屉中拿出所有的信札,当着顾顺的面,往桌上一盏仍燃着的蜡灯一送,登时明晃晃的火焰腾起,须臾间全部化为了灰烬。

“顾常侍,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这个旧主,能做的也都尽力了。”如意微微顷了身子,轻轻把顾顺浮尘上挂着的,那隐刻梁字的玉环坠子拿在手中:“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不必再提;往后,常侍还打算,一直挂着这个坠子么?”

“尚宫一日为我主,小人愿终生效力。”顾顺没有半分犹豫。

“好。”如意笑了笑,自己从前待他不薄,当下又势如日中,他现有的忠心当是不假,虽曾离心过,但自己到底也没有其他什么人可以依赖:“那今日,你替我再办一件紧要的事情,勿为外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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