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如意双手反剪在椅上,斜倾在地,披头散发,口中堵着东西,向着伯俭,口中发出呜呜的低吟,眼中流下两行泪水。
伯俭见状,吃惊非小,这是如意在向自己求救么!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走上前去,先把椅子扶了起来。
想了一想,还是没有自己动手替她解绑取帕子,而先回过头问元齐:“陛下,如意这是…….为何?”
元齐也疾步走了上前,他的脸都黑了,真是没想到梁如意,她还能这么干,这是打算干什么?向楚王告状,自己虐待她么?
他并不理会伯俭所问,只向伸出脑袋的王浩喝道:“混账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拖走!”
王浩闻言,赶紧领了内侍冲到殿中,将如意从椅子上解了下来,抓住她的手臂往殿外拖去,伯俭看得目瞪口呆,眼见如意就在自己眼前被人生拖硬拽。
如意经过伯俭身前,只用泪眼死盯着他,尽力一搏,挣脱出右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袍衫,不肯离去。
楚王心惊,也用手扶住了她:“如意,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王浩见状,知道不好,赶紧亲自上前拉住如意的袖子,想要扯脱:“典乐无礼,大王莫要被惊吓到了。”
如意见此,顺势松了抓着袍衫的手,又故意将手往王浩扯住袖子的反向一伸,小臂立时裸横于伯俭眼前,一道触目惊心的笞痕!
魏伯俭饶是再好的涵养,此时也不免变了脸色,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强拖出了殿外。
变了脸色的又何止伯俭一人,身后的元齐目睹了这一幕,更是难堪不已。
“陛下,臣斗胆请问,如意她犯了什么错,惹得陛下如此动怒?”伯俭的目光扫过案上那条粗厚的戒尺,他虽只看到了那露出的一道笞痕,脑中却是如意浑身上下,衣衫之下遍体的鳞伤。
这一回轮到元齐尴尬不已,不知如何作答了。
“这……”元齐憋了口气,勉强答道:“伯俭,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肤也没有拿她撒气。”
欲盖弥彰!没有事?若真是无事,主上又怎会突然急召自己进宫质问呢,伯俭低下头看了一手中的银票:“陛下震怒,可是因为这些银钱?”
闹到了这般地步,元齐也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朕见她自己攒了些钱,不知从何而来的,朕也没有震怒,只是一时好奇,就随口一问罢了。”
随口一问?不过是私攒了些钱而已,还能是偷来抢来的么?皇宫大内,谁没有些私道?如此小事,也值得元齐将她虐打成那般么!
魏伯俭心绪起伏,百转回肠,跪了下来:“陛下,如意的钱全都是臣给的,时间久远,臣本来也没想过要还回来,数目自然也记不清了。臣有罪,此事欺瞒了陛下,可这本不关如意的事,还请陛下不要责怪于她,要治罪就治臣的罪吧!”
元齐见伯俭一句话把,便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身上,便知他心中于此事,对自己已有不满,也只能双手扶起他,语重心长道:“伯俭这是何必呢?你我骨肉兄弟,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朕真的没有要治谁的罪,伯俭你不要听信了一面之词。”
☆、求官婢不欢而散 困仆从另辟蹊径
一面之词?楚王起了身,拧紧了眉头:“陛下既然如此厚爱臣,臣便直言不讳了,臣没有听到如意说过一个字,都不过只是臣自己所见罢了,请陛下不要觉得这反是如意的挑拨。”
顿了一顿,又追问道:“那臣能否恳求私下见如意一面,也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魏元齐自然不会让楚王私下见如意,她今日这么做,摆明了是要准备挑事,若让他二人见了面,指不定又要如何添油加醋,胡说八道一番了。
说到底,此事谁也怨不得,只能怨自己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元齐想了想,还是开口委婉地拒道:“伯俭,你虽是朕自家兄弟,终是外臣,私见宫人,不妥!朕把她叫来吧?就在这殿里,你们长久未见,说说话也是应该的。”
伯俭心中苦笑,当着元齐的面?她敢说些什么?待到自己前脚一走,元齐后脚又会如何待她?只得向君上求告:“不见也罢,臣并无什么话要说。只是想求陛下,宽待如意一些,就算不念她与陛下一同长大的情分,也请陛下念及昭仁皇后的抚育之恩!”
魏伯俭这话却是有些重了,已然是把要那不孝的帽子往元齐头上扣,元齐此时,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心中直后悔不迭,把伯俭叫来做什么呢?
明知都是假话,还对什么质、问什么话!想要逼问就直接打,若是不舍就放过了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哪一样不比现在强?!
元齐纵然贵为天子,一时也接不上话来了,只担心一句话回得不好,自己的倚重的朝廷重臣,从此与自己心生隔阂。
伯俭是高祖之子,二人能到今天这般相互信任并不容易,没想到梁如意一句话没说,就给挑拨了,红颜祸水真是不假!
伯俭见元齐沉默不语,面色阴晴不定,只以为是如意方才之举又捅了马蜂窝,更惹得元齐恼怒了,不免万分担心起自己走后,如意的遭遇来。
又想到那日岁节宴上,如意诉苦说宫中难熬,向他求脱,自己只当是如意夸张,竟不想今日看来,已然到了这般地步,瞬间心痛难耐,再这样下去如何能行!
伯俭犹豫了一下,心一横,终是鼓起勇气向元齐开了口:“陛下,如意素来骄纵,确是不好,陛下若觉得她实在讨嫌,臣斗胆请陛下把她撵出宫去,赐给臣到王府做官婢罢,臣一定会好好约束她,再不惹陛下烦心。”
“伯俭放心,朕不会为难她的。”这一回,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元齐迅速就作出了回应。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没法再继续了,他笑了笑:“你这话,朕日后会考虑的,只是今日,还没到那个地步,伯俭你不要多心,若无其他事,你先回了吧。”
元齐下了逐客令,楚王只得告退回府,只终是心事重重,难以释怀,也不知自己走了之后,如意会如何。
王浩见楚王走了,小心翼翼地进殿向主上奉茶,今日闹成了这个样子,也只有他才敢上殿和元齐说话了:“陛下,今日,还要叫典乐来么?”
“你说呢?”元齐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叫她来之前,你先传旨给冯易,把刘梨花和顾顺两个人,都下皇城司狱。”
“顾常侍也要下狱么?”王浩心惊,果然楚王这一走,主上就立时恼羞成怒了,又细问道:“只下狱么?还是要冯内监审?若审,要审什么?”
“都下狱,不必审,先押者。”元齐冷冷地吩咐了下去,这是他首先怀疑的知情二人,要不要审,就看如意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王浩领命下去,不一会便又领了如意进殿,她虽是面上低首垂眸,假作一副犯了错的模样,怯生生地站在元齐面前,可心情却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如意等这个告状诉苦的机会等得太久了,今日真是水到渠成,一切都看起来都那么的自然而然。
“典乐好手段啊,不动声色就挑拨了朕和楚王的关系?你演得可真是像。”元齐看着她,发自内心地赞赏了一回。
如意心中无比得意,立时便装不来那认错的样子了,只抬了头笑道:“陛下和楚王的关系,岂是一个奴婢能挑拨的?况且奴婢演什么了?这戏码不都是陛下预备下的么?奴婢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罢了。”
“今日跌跤的,恐怕是朕吧?”元齐站起了身,走到她的面前,逼视她:“有趣么?你以为这么闹一回,朕就不追究了是么?”
“那陛下继续吧。”如意一把抓起案上的戒尺,比到他眼前。
“这个可打不死人,你自己说过什么话,这么快就忘了么?若敢有半字虚言,当如何?”元齐并不去接那戒尺,左手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右手拔取了那戒尺,直接丢在了地下,又轻轻地撩开了她的衣袖。
刚才他离得远,没有看的十分真切,但只望了一眼便觉不好,这一回就在眼前,只见一手多长的青紫之痕赫然雪肤之上,整个小臂都肿了起来,难怪伯俭要变脸,就是自己看了,亦不免心惊肉跳。
“陛下你失礼了,还请陛下松手!”如意见他拽着自己不放,便想往回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