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和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睡吧,祝你好梦。”
顾安下意识觉得不好,但为时已晚,她眼睛缓慢地闭上了。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顾安真是没想到楚青和能这么狗,太极宫里的大黄都没他狗。
吃一堑长一智,顾安暗暗下决心下次再也不会被楚青和这样阴了,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楚青和虽知道药性很快也很大,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保持一个姿势近半小时才慢慢把顾安平放在床上。他下床扶着床沿不敢动,小腿知觉渐渐苏醒,传来一阵阵接连不断的酥麻,指尖捏紧床边的木头,“喀嚓”一声,木架断裂了。
缓过来的楚青和看着手里攥着的木屑,他看了看地上的兽毛毯沉默片刻后,走到桌边把木屑放到桌下的镂空雕花的小木桶里。
楚青和看着残缺的木架,默不作声把床尾的栏杆拆了。这样一看倒是好了很多,把扎住的床帘散开拉上围住床,黑暗笼罩住顾安的脸庞。楚青和伸手把她的被角往里裹了裹,便走了。
阴冷的地宫里没有声响,沉默诡异地气氛包裹住楚青和,他抖了抖属下递过来的斗篷披在了身后,兰青色的斗篷显得楚青和的身姿愈发挺拔,举手投足间流转一股青竹墨兰君子之风。
楚青和仰头往外呼出口气,笑眯眯地看着气体在空中变成了白色雾气。他的鼻尖冻得发红,身旁的暗卫就像是一个无生命的雕塑般毫无存在感。
“走吧,一场好戏要上演了,别错过了。”楚青和侧身笑着说完后,伸手掸掸斗篷上的兽毛便离开了地宫。
外面的天儿倒是格外晴朗,清新的冷风吹进屋内,把屋内的热闷气吹跑。室内空气慢慢置换了,让人舒心清爽几分。
窗外的冷风吹拂在男人脸上,似乎变得格外温柔。脑后披散的长发被吹到肩头上几缕,男子手执白棋,气定神闲地看着眼下棋局。
霍彭祖银红色的发带在空中飘舞,他右脚踩上板凳一角,兴奋地指着棋盘:“欸嘿嘿,过不去了吧!老子可把珍藏多年偷学来的猛虎困兽棋阵用在了你身上,这次老子不信赢不了你王念之!”
正被霍彭祖念叨的王念之此刻垂眸摇头轻笑:“非也非也,霍兄心思至纯,这棋阵步步皆一股正直阳刚之气。这盘是念之侥胜了,着实抱歉。”
白净的手指捏着白子落在棋子最密集的空处,霍彭祖看了会叹气:“诶,算了算了,是我技不如人,你想许什么愿?”
身后众人唏嘘不已,渐渐地都散了。二人在最繁华的市坊下棋,而摆台的主办方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这事要从三周前说起,当时霍彭祖与同僚喝完小酒回住所,结果看见市坊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霍彭祖挤到最前面看热闹,嚯,原来是下棋挑战。
霍彭祖对于下棋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他看见老人给的奖品里居然有一壶上好的美酒,再加上当时王念之说的“输赢虽乃常事,可吾未曾败过,哀哉哀哉”。
虽是一句感慨,霍彭祖当时就冒火了,提着酒瓶子对王念之说:“我看这位小公子虽气宇不俗,可出口太过傲慢。
你随口一感慨,让别人的努力似是地上蝼蚁般可笑渺小。天赋虽为重要,可这为人处世方面不大行呢,啧啧啧。”
周围落败者的哄闹声对王念之并无影响,王念之笑着落下一子后,面前的男子就灰溜溜地下去了。
王念之把白子耐心的一枚枚捏到棋盒里,温润地笑着吐出一句话:“你行你来啊,和我在这争辩什么,聒噪。
规矩就摆在这儿,是他们自己乐意上来的,你替他们急?!呵,还真是狗拿耗子。”
霍彭祖喝完酒后正是酒劲上来的时候,哪受的住王念之这般激,当即就上去了。
这老人举办的比赛倒也有趣,第一晚五个时辰决定最后的决战的二人,第二晚晚上开始第一局棋局,第三晚第二局,第四次第三局这样,三局两胜的人才是最后赢家。
奖品也很奇怪,是一瓶美酒、一盘暖玉棋盘以及赢得那一方可以向败者提一个不伤天害理的要求。
后来清醒后,霍彭祖也不好意思说不下了,显得好像他多怕输一样。若要算上这些下大雪大雨这中极端不好的天气,这盘棋居然下了三周。
如今这棋局终于有了个结果,霍彭祖正站着等王念之提的要求,却被王念之塞了一怀的美酒和棋盘。
王念之一副温润如清风拂柳姿态,伸手为霍彭祖指路:“这些东西霍兄你收着罢,你去那茶楼我细细地给你说。”
霍彭祖跟在王念之身后上了酒楼,此刻深夜茶楼内也是客人稀少。王念之特地寻了个雅间,王念之见这阵仗,心里觉得有几分棘手。
可既已许下承诺,便不好再变卦。霍彭祖进去后发现这安王楚篾也在这儿,他蹙眉看着楚篾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样子,他犹豫片刻吐出几句:“如今太平盛世,百姓日子也好过不少,我不可能跟你……胡闹地。”
楚篾耸肩把扇子合上:“霍将军你想太多了,如今本王有权有势有钱有才还有妻儿,舍不得呐。”
霍彭祖又被人莫名秀了一脸恩爱,他撩开下袍坐在凳子上,英朗的面容上满是好奇:“这娶妻当真有这么好?”
楚篾高深地把扇子打开又合上,脸上是幸福而又苦涩的微笑:“尚可,不过比自己一个人住可好了太多,府上变得热闹还有人气儿了,每次出去应酬都觉得烦躁,还不如在家陪着吾妻种花做饭来的自在快活。
如今有了孩子,就愈发牵挂她们了。我家俩孩子,我大闺女性子像我的紧,我那小儿子和他娘一个样,犟死。”
霍彭祖看着面前的男人说起家中妻儿时那眼中的喜悦与骄傲,忽地就晃神了。他想若是父亲还在世,提及他时也必定会是这般神态。
霍彭祖眼眶红了笑着点头,神态轻松地回答楚篾:“是啊,在父母心里自家孩子总是好的。这样看来,结婚倒也不错,最起码有个盼头。”
“日后有的是机会闲聊,我找你二人来是有事相求。”王念之为两人倒上茶水,面容满是忧愁。
楚篾好奇地看着一向淡泊的王念之,手中端起茶杯抿口茶:“哦?不妨说来听听,很久都未曾看到你情绪波动如此大了,倒是让我好生好奇。”
烛火将要熄灭,王念之拿剪子拨动剪下一截烛芯,室内又明亮了。
王念之面容有几分憔悴,眼下一片青黑:“我有一恩人似乎是被陛下囚禁起来了,她也许久未曾管理她的产业了。
我怕她出什么意外,所以特寻你们来做一个周密的计划来营救她。”
听到王念之的话后,和霍彭祖摆摆手:“不可能的,陛下除了对我师姐格外在意外,其他人他压根就不在意,你看看你是不是搞错了。”
“你师姐?”王念之手指缩紧。
霍彭祖点点头:“是啊,我师姐是顾首辅唯一的女儿,也是陛下的妻子。”
王念之放下心,几月前他与街头和昭安偶遇后,便派人搜索了她的相关信息。
他这才知道原来顾安如此优秀,倾心佳人许久,可奈何佳人已有眷侣。原本打算就此作罢,可谁知几月未曾见到顾安,他实在放心不下,派人去打探。
打探许久,宫里的探子传来消息说顾安被陛下囚禁与某处治病。
王念之弯腰拱手行礼:“陛下重酷刑苛法,二位不愿,念之也是理解的。但若二位助念之,念之感激不尽,欠你二人个人情。”
霍彭祖神色认真凝重:“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必定会把师姐抢回来的,我的师姐断然是不能受这种委屈的。”
看王念之这副姿态,楚篾知道了王念之深藏的心思,只不过可惜了……
“不需你欠我人情,我帮你就是了,别拉着张脸,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楚篾合起扇子敲了敲王念之的脑袋。
楚篾知道自家王兄那个性子,但是最初是念之把他从臭泥潭里救了出来。知己难求,楚篾决定冒险帮帮他,顺便也让他死心。
作者有话要说:
楚青和:我想着如何才能让你不被别人抢走,骄阳本该和清风在一起,可现在却被乌云遮盖住……
顾安:……你在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