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真的出问题，还是至关重要的本源出了问题。
别的先不提，光沈钦由里而外透出的温和笑容，就让他看得格外别扭，明明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他就是觉得别扭，就是接受不能。
无他，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沈钦了。
沈钦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
的确，这样的沈钦或许更让人觉得亲切，更受人欢迎，但却不是温汀想要的那个人。哪怕之前的沈钦有着更加自私的一面，有着不小的野心，甚至表里不一，并非完人，让温汀选择，他也只会选择原先那个沈钦，并且毫不犹豫，而非如今这个“亲善大使”，虽然变化并不算太明显，但他就是觉得不习惯。
之前温汀猜测没错，这还真跟“心魔”沾一点边。
叶轻言性子要强，心底变强的念头非常强烈，更曾幻想过受人尊敬崇拜的一幕，而她之前在跟沈钦对战中本源突然多出来的能力不就正好符合这点，且还更加强悍，都直接被当成“神祇”信仰！
而沈钦，虽从未有过类似想法，但他从小生长环境注定他对他本源映射的特性有所向往，跟他外在表现更是非常契合。
温汀大致得出一个结论，本源是人本性或者潜意识的彰显，亦可说是某种欲望的放大版体现。
抛开沈钦和叶轻言两人不谈，就说温汀自己，套进这个理论中，也是完美契合。
温汀本源“文”字可不就是他内心向往展现？
只不过他分得清本源和自我，并未被本源所影响，本源和自我表现并不完全一致，只是有某种共性罢。
而沈钦和叶轻言，本源正在吞噬他们自我，现在刚出现苗头，问题还不算大，一旦情况继续恶化下去，等哪天本源彻底将他们自我给吞噬掉，那叶轻言就真成神，沈钦就真成圣人。
而他温汀，则心中再无自己，再无家人朋友，绝情绝性，一切都以华夏文明为重，除此之外，所有都可以牺牲，真正是种族文明至上，大爱无疆，怕不又是一个圣人，只不过同沈钦“圣”的方向不同。
以此类推，那么神佛仙魔、鬼怪妖灵、魑魅魍魉……都将一一呈现。
这还是人族、还是人界吗？
光想象，温汀就感觉到窒息。
那一刹那，温汀想到了流传于世的各种神话传说、民间传闻……
温汀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传说，还是真实存在的映射？
第163章
那怎样才会触发本源对自我的吞噬？
温汀不由陷入深思当中。
叶轻言他不知道, 沈钦他清楚，之前沈钦步子走得非常稳，自我稳稳压着本源, 从没有被本源占据上风的时候, 否则, 温汀早察觉出沈钦的不对劲。
那是什么导致沈钦如此？
是了, 在他面对叶轻言挑战, 发现明明他实力比叶轻言更高一筹, 又服用过温汀给他的黄气, 天赋得到了一次兑变，却依然隐隐有要输迹象的时候, 沈钦心底不服输气性上来, 对胜利的渴望在那一刻压倒一切, 本源便是在那一瞬趁虚而入, 压下他的自我。
有了这个结论, 再反推叶轻言, 便一目了然。
叶轻言本身性子就非常要强，同样是一个不服输之人, 对实力的追求甚至比沈钦更加迫切，在面对一个她很难取胜的挑战对象时, 对胜利的渴望让她同本源产生了极致共鸣, 原本冰系中附加几乎可有可无只是作为干扰的精神系一跃而上, 反过来压过冰系, 成了主导地位，还是极其可怕那种，都从人直接上升到了“神”的地步。
而更加可怕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叶轻言的变化，引出了沈钦同等反应。
要不是当时有温汀在场，及时发现不对，任由其发展下去，华夏恐怕真要出一位神，一位圣。
神话传说估计不久便要在现实中上演。
那到时华夏可就“精彩”了。
想通这其中关窍，找到症结所在，之后再想办法解决沈钦身上问题就变得容易，温汀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发现，这可能并不是个例，而具有非常广泛的普遍性。
因着沈钦和叶轻言本源非常特殊，才这么容易被他发现情况不对，焉知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这样的事情是否早就出现，且已经泛滥？
转念一想，温汀又觉得这事不对。
他没听说圣羽族有这种情况，也没在大荒源界和界源之地看到听到这样的现象、传闻。
究竟这是各族不传之秘，还是说这是人族特有情况？
不会吧，人族如此得天独厚，难道是本源制约所换来的？
温汀心情沉重，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点，自我被本源吞噬，那还能称之为人吗？
不会远古人族就是这么毁灭的吧？
温汀随着实力提升不断扩展的大脑，此刻都成了一团乱麻，他心中疑惑实在是太多，却又无人可问，只能他自己独自琢磨，连沈钦都不好说。
沈钦已经够忙了，现在又出现了自我被本源吞噬的苗头，温汀哪好再去麻烦他。
况且，这些研究一类的东西，沈钦并不擅长，反而温汀更有兴趣，也更容易理清思路。
不过，这事光靠他一人怕是不行，总不能什么都让他担着吧，国家并非摆设，该他们出面的时候，温汀不好总是独揽，这对国家发展不利。
思来想去，温汀决定将这任务交给国家，但也不能瞒着两位当事人，他们有知情权，哪怕他其实并不怎么想让他们知道身上存在的问题，特别是沈钦，他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到了居然还要操心他自己。
等送走沈钦请来的阿姨，温汀将他的想法和推测一并告知两人。
在此之前，沈钦已经大致清楚他身上情况不妙，饶是如此，也没料到竟然严重到这一程度，居然是自我被本源吞噬。
现在不过开始而已，被温汀这一提醒，他就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不对。
但这种不对，在温汀告知之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反而感觉前所未有的舒服，心底似乎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样子，他本该如此。
原本，他该一早就察觉问题所在，但他没有，直到他对自己状况产生了怀疑。
沈钦提前有所料都如此，叶轻言就更加不堪。
她表情完全裂了，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而且就发生在她身上。她是曾幻想过受万众敬仰，但那也只是幻想而已，并不是她真实想法。
要知道，幻想和现实通常隔着一条天堑，并不能混为一谈。
这世上，谁还没点奇奇怪怪的念头？
有人甚至气性上来的时候，还想过杀人放火呢，但他们做了吗？
十个里面恐怕九个九也只是想想而已，剩下那不到一个才有可能踏出犯罪的步伐。
换而言之，叶轻言最多也只限于幻想一下，但从未有过将之付诸现实的打算。谁料有一天她居然可能真成“神”，被人膜拜，甚至现在都不敢置信，而温汀却告诉她，她已经走在这条路上，如果她如此继续下去的话。
叶轻言思想发生剧烈斗争，一边是幻想，一边是现实。在这之前，幻想是幻想，现实是现实，她分得很清楚，不会产生任何疑惑，现在，她迟疑了。
当有一天，有人告知她幻想可能成为现实，那诱惑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心底有个声音在对她说，成“神”有什么不好，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她就不用那么努力，那么辛苦，轻轻松松就能达到她的目标……
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神”之为“神”，是因为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神性取代人性，那她还能称之为人吗，难道她要连父母亲长都当作蝼蚁看待……
感觉到叶轻言心中挣扎，沈钦不赞同地望向温汀。
温汀就不该将可能的真相摊开了同叶轻言说，叶轻言跟他情况不同，他心底压根就没符合本源的念头，顶多只是外在表现与之呼应。
而叶轻言，虽然本源最后表现出来的特性仅存在于她幻想中，那也是她曾经有过的念头，对本源抵抗力可没他那么大，也没有他那么信任温汀，说成神成圣不好，就下意识不会去做。
叶轻言跟他不一样，本来她还没这个想法，温汀一说，明摆了是将诱惑放在她面前，提供她一条“通天大道”，这不诱人犯错吗？搞不好还真成“心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