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止血。”霍春花说:“行了,不流了,咱赶紧掰吧,你瞧那边的婶子们都一个来回了。”
苏婷婷:“……”
这根本不卫生,而且都不安慰安慰的吗?
农活太难了,等她有了钱,就给大队捐各种农作物机械,解放劳动力。
苏婷婷苦着一张脸,顶着天上的大日头,忍着手心的疼,沉默着一个又一个的掰玉米,心里却呐喊:我要进城我要进城再也不干农活啦!
好不容易掰了一筐,她立马就往地头送,在地头的树下她能坐下歇歇。
结果刚钻出玉米地儿,就听到李德全喊她:“洋子家的,洋子家的,有领导找你,赶紧回家去。”
苏婷婷一听就知道喊她呢,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西河大队的人不再生疏的喊她“苏知青”,而是亲热的叫“洋子家的”,证明人家把你当自己人了。
她立马将玉米倒进玉米堆里,拎着空框子奔过去:“大队长,那我今天来了,你可得给我有几个工分就算几个。”
刚开始干活,苏婷婷还真怕李德全一分工分都不给他。
李德全一跺脚:“咋还惦记这个!你赶紧回家吧,是人家县里的干部,别耽误事儿!”
县里的?
苏婷婷想着这个点肯定是郭爱英,于是高兴的往家跑。
她一走,呼啦啦啦就从玉米地里钻出来好多人,其中一个小嫂子问霍春花:“咋县里领导来家找你们嫂子?”
霍春花也不知道:“我哪晓得啊。”
于是大家就猜:“怕不是人爹给她捎好东西呢。”
“洋子这个媳妇娶得好”
“不说洋子,涛儿那个媳妇也娶的好,据说是司令的闺女呢,老霍家上辈子真是烧了高香。”
“可不咋滴。”
大家真是又羡慕又眼红,又酸又莫名的骄傲。
只有霍秋兰脸色一白,她想的是该不是亲嫂子真把人给举|报了?
霍秋兰觉着,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在三房面前抬头了。
有个断腿的小张氏在二房屋里躺着,爷爷已经不正眼瞧他们了,再出个亲嫂子举|报三房亲近坏分子,那二房彻底不能活了。
那是举|报的三房吗?
人家可不管你是哪一个,只会说老霍家怎么样怎么样,爷爷一辈子的脸面从此就算落在地上,还被人狠狠踩一脚,能饶了二房才怪。
霍海涛夫妻远在部队,还有个做司令的老丈人护着,而她霍秋兰却还要在大队生活,哪怕要挣前程也得靠爷爷当年为下的人。
她,是躲不开的!
而且霍海洋知道这事,还是她说的,如果现在啥都不干,她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霍秋兰咬咬牙,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不能眼睁睁被连累,她现在必须有个立场。
大家还在议论,没人看见霍秋兰偷偷离开跑去找老爷子求救去了。
那边苏婷婷气喘吁吁跑回家,见家门口站着两个妇女,其中一个圆脸短发,四十岁上下,脸面特别白净,气质温和,另一个就特别年轻,二十出头,一瞧就是刚上班的孩子。
圆脸的瞧见跑到跟前、眼珠子滴溜溜转的苏婷婷,开口笑说:“你就是苏知青吧?我叫郭爱英,吴书记的爱人。”
苏婷婷下意识伸手,然后就瞧见自己破了血泡沾了土的爪子,就是囧。
她忙收回去,不好意思的说:“让您见笑了,那边正劳动呢,您两位赶紧屋里坐。”
苏婷婷从大门口的石头底下摸出钥匙,将大门打开,然后将两人让进三房堂屋,又要张罗着去倒茶。
缝纫机就摆在靠窗的位置,旁边架子上挂着苏婷婷做好的衣裳。
郭爱英视线第一个落在上面,走过去拎起来仔细瞅:“果然是个巧手,怪不得小霍同志一个劲儿的夸你呢。”
“哎呀,你听他瞎说。”苏婷婷表现的很谦虚,领导都喜欢谦虚且能干的。
她一边谦虚,又装作收拾东西,不小心将自己的设计稿展现在人前。
果然郭爱英捡起了设计稿,抬头看着苏婷婷就透出了十分的喜欢:“果然是念过书的孩子呢,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苏婷婷摆手:“姨你可别这么夸我,我会找不到北的。”
郭爱英更爱了,怪不能一个干部子女一个当地队员能凑一对呢,都是实在的好孩子。
两个人一个夸,一个不着痕迹往自己脸上抹金,然后就听到外面霍老爷子咋呼:“领导啊你们别听那些红眼病的人瞎举|报!人呢,县里的领导呢?”
屋里郭爱英愣住了,举|报,什么举|报?
苏婷婷笑了,霍海洋这个小狐狸,咋算那么准呢!
第70章
郭爱英到西河大队来, 是霍海洋故意而为。
举报这件事还没有发生,由他或者苏婷婷说出来,非但引不起重视还落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所以将人引家里来, 打个信息差, 让霍秋兰误会,她为了自个儿前途就必须自救,把事情掰开给霍老爷子明白,表明自己同二房不一样的立场。
听到院里霍老爷子急切的声音,苏婷婷知道, 霍海洋算对了霍秋兰的心, 对方真去找老爷子说出了乔娜的举动。
她冲外面喊一声:“爷爷, 都在屋里呢。”
苏婷婷个鬼心眼,也不说人家不是为举|报而来, 就说人在屋里,让老爷子慌慌张张进屋。
霍老爷子一进屋就看到两位穿戴体面的城里女同志, 他先是诧异对方性别,然后想妇女能顶半边天,县里好多女同志做领导呢, 革委会派女同志来调查也不稀罕。
于是他直接冲年纪大些更有威严的郭爱英着急说:“青天大老爷,您可不要受奸|人|蒙骗啊!”
好吧,霍老爷子一激动, 连戏文里的词都出来了, 还青天大老爷。
郭爱英正色道:“老爷子你瞎称呼啥,那都是旧社会的词儿,咱新社会人人平等,没什么老爷。”
“是是是,没有老爷, 但是同志,我们家三代贫农,根正苗红,绝对没有做违反政策的事情,这个我用人品给你担保。”霍老爷子急得汗都下来了。
锣已经敲响,演员已经入场,苏婷婷把握着火候,上前一步,对霍老爷子说:“爷爷别误会,郭阿姨是来找我做衣服的。”
“我们……啥?做衣服?”霍老爷子犹如被人劈了一巴掌,整个人都傻了。
不过他年纪大,走过的路比小辈吃的盐都过,很快反应过来,眼睛像刀子一样飞向身后的霍秋兰:“所以你瞎说的啥话?”
霍秋兰:“……”
她真以为是县里来追责苏婷婷的。
苏婷婷这才像刚看见霍秋兰,然后“哦”一声,做恍然大悟状:“秋兰,原来你……哎,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霍秋兰脸都红了,局促的立在门口:“我、我是担心嫂子,担心咱家。”
郭爱英被搞得很糊涂,她眯了眯眼睛,看看三个人,神色严肃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能被人举|报,肯定是犯了错误。
如果老霍家犯错,她可不能找错误分子做衣裳,还要严惩。
霍老爷子也是公社大院常走动的,一瞧郭爱英神情不对,知道自己怕是给孙媳妇闯了祸,在心里就天然矮了一截,想解释又怕再说错话,只能望着苏婷婷的脸。
他不说话,更别说刚从学校回家的霍秋兰了,更是怕的缩着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婷婷却笑起来:“郭阿姨,让您看笑话了,事情是这样的。”
“我爸不是从省里下基层锻炼吗?他一个朋友就托他给咱隔壁大队牛棚的魏老师捎点吃的穿的,我爸当时没来得及过去,就把东西给我,让我去送。”
“这不我给魏老师送了一次东西,然后瞧着那边开夜校,就凑热闹带着家里几个妹妹也过去听了两回,结果就落到别人眼里了。”
她一半真一半假,说出的话非常敞亮。
办夜校扫盲班这是经过公社批准上报过县|革|委办的。
至于托人给牛棚的人送东西,政策上也没有说不允许,就是隔壁省斗那么狠也不能拦人家里给邮东西呢。
只要坏份子积极劳动改造,就不算个事。
至于跟两个老师私下接触过密,苏婷婷是提也不提,上面来人打听更是不怕,为啥?
之前买缝纫机去小刘氏娘家看人做衣服的时候,苏婷婷不就打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