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想想是有八成新。
“那鞋,雪少点还成,像外面这么厚的雪根本走不了路。她每年也就雪前雪后穿那么几天。你等着,”何珊说着,放下针线篓,向外走道,“我回去拿些鱼皮来,教你做鱼皮鞋。”
苏梅追出来,人家已经坐着爬犁跑远了。
屋里屋外又不隔音,再说何珊的嗓门也不低,遂苏梅看着顾老道:“叔爷,还编吗?”
“这一只快好了,”顾老举着鞋给她看道,“编吧,编好了,让小瑜儿在屋里穿。”
草鞋的保暖性能是挺好的,闻言,苏梅点点头。
何珊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来来,给你看看,我揉制好的鱼皮。”
“这是狗鱼的皮,它的皮不但可以做鞋子,还能做衣服。这是鳇鱼皮,这是大马哈鱼……你看每种鱼皮的鳞纹都不一样,缝制衣服时呢,要选一种鱼皮,然后白对白,肚对肚,脊梁杆子对着脊梁杆子,这样才好看,鞋子呢差不多也是这么个道理。”
“狗鱼、鳇鱼、哲罗鱼等鱼皮可以做鞋帮、鞋底,”何珊拿着鱼皮接着讲道,“做鞋靿呢,一定要用狗鱼或是鲶鱼皮,别的都不行。缝制的线,衣服要用鱼皮线,鞋子通常用兽筋或鬃毛来代替。”
“看我脚上,造型是不是很简单,”何珊说着拿起一块长25宽21厘米左右的鱼皮,指着一端的中间道,“在这里剪一个半圆作鞋口,然后下面一缝就行了。想要短靴的话,我们在鞋口上给它加一个鞋靿。”
苏梅看她拿着鱼骨针,穿上鬃毛,一会儿缝好了一只鞋子,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好薄啊,能保暖吗?
大概是苏梅脸上的疑惑太明显了,何珊笑道:“里面塞上乌拉草,就保暖了。没听说过吗,咱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
“乌拉草的保暖效果最好了。”何珊说着四下看了看,见苏梅家没有,笑道,“等会儿,我回家给你抱些过来。”
“嗯,我请你吃糖。”放下鱼皮鞋,苏梅下炕打开厨柜抓了把奶粮、又拆了包点心放在炕桌上。
何珊这回没客气,知道她家真的不缺,昨儿的回礼,除了一瓶水果罐头,五斤玉米面,还有一斤红糖,一个柚子。
“这白色的不好看,先给茶大娘穿,”何珊含着糖道,“晚上我拿颜料把这几块鱼皮染了,做好你看喜欢哪双,成挑了。”
“你家里鱼皮还多吗?我想给家里一人做一双,然后再给赵恪做一件鱼皮裤,”苏梅昨儿听那些大娘说了,鱼皮裤防水护膝,雨雪天穿着最好,“你要是有多,我拿营养品跟你换。”
何珊双眸亮了亮:“我家的鱼皮都在这儿了,全做了也不够你一家的鞋子,不过,我大爷、二伯、三叔,他们家都有。”
苏梅笑着下炕,拿竹篓装了十斤米,两盒京八件,两袋白糖,两瓶麦乳精,两个柚子,两串芭蕉,一壶两斤的棕油,半包奶糖,听说她家里还有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苏梅又给放了袋奶粉:“给。”
“你这给的也太多了吧?”何珊惊道。
“昨儿我可听你们族里的大娘说了,鱼皮不好揉制,一件衣服,从剥皮开始,没有一个月做不好,老费功夫了。这些东西,我还怕给的少了呢。”
一双鞋做好,天也不早了,何珊背着东西告辞。
到家将事情一说,末了问婆婆:“娘,你看怎么分?”
尤大娘将东西一样样捡出来,看下面多放了一叠油纸,嘴角翘了翘:“奶粉给你阿奶,剩下的一分为四,咱家要一份,另外三份给你大爷、二伯、三叔送去。将他们家揉好的鱼皮拿回来,我来做。”
何珊的心立马放下了一半,族里数婆婆做鱼皮衣、鱼皮鞋的手艺最好。
十几天后,苏梅收到成品,六双鞋,三条鱼皮裤,一套小儿的鱼皮衣。
苏梅的鞋子是双红色的小短靴,脚踝一则系着璎珞带子,鞋头部位圆润可爱地于指骨上方打了一圈小折。
漂亮得都可以当艺术品了,她都不舍得穿。
小瑜儿的衣服也好看,很有民族特色,穿上好可爱。
鱼皮裤,赵恪、顾老、汪师傅一人一条,穿上都不用洗裤子了,用茶大娘的话,脏了拿毛巾一擦。
这礼,重了,而且好用心,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苏梅跟茶大娘商量后,挑了一块大红的斜纹布,一块黑色灯心绒,带上汪师傅做的红薯丸子、鱼肉包子,亲自走了一趟,跟尤大娘道谢。
老人很是开朗健谈,跟苏梅说了很多生活上的小技巧。
走时,也没让她空手,做的鱼松给了一包,山上捡的核桃拾了一竹篮,还送了两双男性的狍皮手套。
第221章
日子一天天向前滑,置物架做了一个又一个,一排排摆在了小木屋,粮食、药材等一样样放在了架子上,冻上的鱼、肉也挂在了小木屋的房梁上。
东西厢没了杂物,干净利落了不少。
屋外雪花时大时小地不曾停过,气温一直在零下五十度左右徘徊。屋内烧着炕,炕下点着土炉子,热气蒸腾,温暖如春。
小菜苗长得飞快,特别是用水秧着的蒜冰,几天就长起一茬,拿镰刀割了,都不用择,用水洗一遍,切成段炒鸡蛋、炒腊肉,或是下面条时放些,都特别提味。
适应了这边的气候积雪之后,顾老带着小瑜儿又恢复了去学校的步骤,每天由赵恪架着局里的雪撬接送。为此,家里往局里送了几次麦麸谷壳喂那几只马。
赵恪每天除了带着三名公安检查镇上的房子,还带着他们沿江巡视,晨起训练。
几日下来,裸露在外面的脸颊便长了冻疮。
苏梅想了想,拿起针钱给他做了一个露着口鼻子不影响呼吸吃饭的加棉口罩。
黑色绣了五角星的口罩往脸上一戴,跟个蒙面大侠似的,看得一家人直乐。
不过真有用,晚上回来,热敷后再抹上一层顾老制的冻伤膏,没过几日脸上红肿的硬块就下去了。
其他人见了,也让家里做了一个戴在脸上,家里没有布的就是用皮毛或是鱼皮缝制。
女孩们爱美,或是给口罩染了漂亮的颜色,或是绣了精美的花鸟虫鱼,或是配上了好看的饰物。
渐渐地再出去,一路走来,哈哈……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全戴了口罩,各式各样,花样百出,给白茫茫的冰雪世界带了点零星的色彩。
茶大娘也给苏梅做了一个,白里红条绒面,里面塞了新棉花,简单大方,还保暖。
苏梅没戴过几次,她不怎么出门。
一是怀着身孕不方便,二是忙着跟茶大娘学做婴儿的衣服包被呢。
算算日期,她是七月怀上的,来年三月就该生了。
现在十二月底,离生产没有几个月了。什么尿布、小衣、小鞋、小帽、小袜等都要着手准备了。
何珊、宋大娘,还是见她和茶大娘做小儿衣服,才知道她怀孕五个月了,冬天穿的厚,再加上苏梅不怎么显怀。
这一知道不打紧,整个镇子都知道了,这家送来几个鸡蛋,那家送来一包野枣,还有户人家送来了包带有菌丝的腐土。
汪师傅精心养护了些时日,突有一日,土里顶起了一个个小鼓包,小蘑菇颤微微地钻出来了。
日子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进入了腊月,各大院校放假了。
赵瑾、林念营打来电话,要来这儿跟他们一起过年。
顾丹雪也要来,只是她身体刚调养过来两年,谁敢让她到零下五十多度的这儿过年,一个不好,身体就回去了。
赵恪电话里一顿训,再加上刘舅妈的阻拦,才将人留在花城。
算着日子,赵恪赶着马拉雪撬去佳市接人。
苏梅不放心,找人借了几个皮水袋,一个个灌满热水给他绑在腿上怀里。
这一走,就是四天。
眼见天都黑了,还不见人回来,苏梅担心得坐不住,时不时站在门口惦着脚尖往外看。
“妈,”小瑜儿戴上帽子,系好围巾,一边弯腰往脚上系滑板,一边道,“我拿着手电去山下看看。”
小家伙过完年八岁了,因常年跟着赵恪训练,个子看着比十岁的孩子还高,行事间自有分寸。
苏梅看他戴着手套就要出门,忙进屋将末了麻醉药的袖箭给他:“带着,路上遇到野物了别慌。”
因为近山,时有山鸡兔子狍子野猪和熊瞎子等,闯进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