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笑着打了个响指:“对!”
苏袂唇角扬了扬,偏头看着他确认道:“林老,是真忙?”
张秘书对她点了点头:“用一句日理万机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苏袂心头陡然一轻,有些释然,“陈美如的能力如何?”
张秘书一愣,随之回过神来,“你想要做什么?”
苏袂道:“我想要她给我两个地方上的工作名额。”
“你准备怎么跟她开口?”张秘书看着苏袂饶有兴致道,“那女人精明的很,当心讨要不成,反被她在林老面前倒打一耙,要知道,职位越高的人越是爱惜名声,别说两个工作名额了,一个,林老知道后,都会厌了你。”
“我需要开口吗?”苏袂唇角轻勾,笑意于眼中潋滟泛起,“我不需要开口,甚至都不需要跟她见面,只要通过你,在她心头种下一颗颗刺,她就会主动将我想要的东西,送到我面前,只求我带着孩子别出现在林老面前,别入住她的小家。”
张秘书张了张嘴,半晌才问:“怎么种?”
“你送东西来了,我自然要回礼,余下的,”苏袂拍了拍他的肩,“就要你在林老面前多美言几句了。”
“就……就这么简单?”
“在抚恤金下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还要张大秘书,”苏袂笑道,“带着东西,以林老的名义,多来几趟。”
张秘双眸一亮:“关系越拉越近,她必然坐不住,怕你拿了抚恤金,转头就带着孩子上门,住进家里赖着不走了。”
苏袂笑,眼里却是一片冷意。
所以那女人才会在林建业一走,就迫不及待的要了原主的命。
她怕的不就是这个。
没了原主,依那女人的独占欲,苏袂猜测,她多半也不会就此罢手。
林老不管事,两个孩子落在她手里,还不是任她随意揉捏,要生便要依她的意愿活着,要死也不过是一个意外的事。
“去吧,”苏袂一指院中的小黑蛋、林念营,对张秘书道,“陪两个小家伙玩两三个小时,用过饭再走。”
张秘书下意识地拒绝道:“不用了,你把东西准备好,我早点回去,半路还能掉头去趟会县,把视察公路的林老接上,一起回市里。”
苏袂挑眉,看他:“回去后,你不要跟他说说,念营吃胖了长高了没,学业有没有拉下,居住的环境如何,还有小黑蛋,有没有调皮……”
张秘书:“……”
没再让他拒绝,苏袂招手唤来两个小家伙:“念营、小黑蛋来,带张叔叔在咱这山头逛逛,再去溪边,让他帮你们捉两条鱼。”
接着苏袂又对张秘书指挥道:“你不是给他们带了礼物吗,拿过来,给他们分分吧。”
丢下三人磨合,苏袂找到烧水给鸭子褪毛的老太太,“大娘,还要麻烦您中午帮我烧桌菜,招待一下张秘书。”
王老太心头一松,关系没恶化就行。
方才看苏梅的脸色,她还真怕小丫头气性上来了,礼物一丢把人家赶出去,跟长辈断了来往。
“行!”老太太笑道,“正好你带了鸭子、鸭蛋回来,家里还有一个肉罐头,咱就烧一个米酒鸭,炖一个竹笋鸭汤,再炒一个芥菜鸭蛋,开瓶肉罐头,蒸锅米饭,大娘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苏袂心头猛然一暖,伸手抱住王老太的脖子,亲腻地在她肩头蹭了蹭:“大娘,谢谢您。”
王老太怔了下,脸上热意上涌:“跟大娘还客气什么。”
“方才我让念营回去把你的药拿来,熬了,”王老太推了推她,一指灶台上温着的汤药,“快去喝了。”
苏袂刚才在堂屋门口就闻到药味了,这会儿在厨房,那味道更浓,没喝她就觉得苦:“我去食堂跟司务长说一声,鸭群所在的沼泽地,等会儿回来再喝。”
“站住!”老太太脸上的温情褪去,虎着脸,凶巴巴道,“把药喝了!”
“大娘——”
“亲娘也不行,喝!”
苏袂见躲不过了,垂头拿了垫布,握着砂锅柄,把药倒进一个碗里,摸了摸碗壁,不烫了。
端起,一口气灌进肚,苏袂整张脸都苦兮兮地皱巴了,“好苦啊!”
比用发霉的粮食熬的粥都难喝。
老太太的脸彻底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怕喝药,”王老太嗔了她一眼,下巴一抬点了点靠墙的厨柜,“最上面那层,罐头瓶里装的有果脯,赶紧抓把甜甜嘴。”
“谢谢大娘,”苏袂打开厨柜,找到老太太说的果脯,抓了一把塞进嘴里,苦味被压下,她才觉得好受些,“也不知都放了什么,又麻又苦又涩,还酸。”
“不管放了什么,医生开了药,你就得喝!”老太太拎起褪去羽毛的鸭子,抽出埋在火炉下烧得通红的铁钳,低头燎去鸭子身上细碎的绒毛,“哦,对了,你带回来的鸭蛋我看了,54个,有32个是种蛋,家里就那一只抱窝的鸭子,还不老实,总想着往外跑。你等会儿去食堂,问问司务长,看能不能帮忙寻两只抱窝的母鸡来。”
苏袂记得老家有些地方用坑孵小鸡,遂问道:“不能修个坑孵吗?沼泽那边,鸭蛋多得遍地都是。”
“坑?”老太太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北方来的战士应该会修坑,就是控火,炊事班的几个小兵不知道行不行?”
第21章
苏袂到农垦食堂,大胖带人上山挖笋去了,留下的人在司务长的带领下,正在晾晒处理好的竹笋。
新鲜的竹笋有一股苦涩味,食用前,要先把这种苦涩去掉,惯常的做法是剥去外皮,切成大小适中的块,倒入滚开的盐水中,焯个3-5分钟,捞出来再过一遍凉水。
还有一种方法更省事,那就是去掉外皮,切块后直接装进竹筐,丢进溪水里冲泡个一天或是一夜。
司务长为了省盐省功夫省人力,用的是第二种,昨夜他带人连夜将竹笋泡在了溪水里,方才捞出分成了三堆,一堆送去军区食堂,一堆留下中午给战士们添个菜,剩下的几筐,正好趁着今天是个大晴天,晾晒在了食堂外面的广场上。
看到苏袂过来,司务长停下手中翻晒的笋块,穿过一条条支起的晒架,走来道:“身体不好,怎么没歇着?有事让你家大的那个跑趟腿呗,还值得你专门走一趟。”
“我公公的秘书来了,两个孩子在家陪他,走不开,”苏袂说着语气一顿,看着司务长意味深长道,“听他说,昨天我们部队有人打电话去市委,跟我公公核实我的情况,怎么,怀疑我是特务啊?”
苏袂想了想自己身上能引得人怀疑的,唯有昨天在溪边展现的刀功,再一回想,昨天司务长问自己的那些话、看自己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这是被司务长怀疑举报了。
司务长被苏袂挑破,尴尬的不行,嗫嚅了半天才讪讪道:“那啥,对不起哈,我没有恶意,就是觉得你对刀的熟练程度,跟你手上茧子的厚度有些不符,脑袋一热就找周师长上报。”
上报啊!
还真被当特务给举报了。
张秘书没说这事的后继,也不知是已解决,还是待审查。
苏袂心里没底,遂拐着弯的试探道:“我出嫁时,被人问及有啥优点,我娘当着一众亲戚的面,特自豪地说‘我闺女耍得一手好大刀,谁要不信,来,让她舞给你们看’,要是她知道,因为一把刀,我被你给举报了,怕是恨不得我身上连这一个优点都不要有。庸庸碌碌、平平安安,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司务长想到因为多会一门外语而被选去参加任务,牺牲边疆的林建业,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对不起,苏同志,昨天就是一场误会,是我没搞清楚状况……”
苏袂听他说“一场误会”,紧绷的神经陡然一松,笑了,“快别这么说,你怀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谁能想到我一个农村妇女,能为了剪刻出一副好画,苦练刀功呢。”
“哦,对了,我过来是想跟你说,我找到鸭子聚集的地方了,你看现在要不要抽几个人随我过去一趟,认个路。”
“……要、要的,”苏袂话题转换得太快,司务长一时没跟上,片刻反应过来,立马唤了几个人背着竹筐随苏袂上了山。
苏袂将人领到沼泽地,没让他们先捡拾什么鸭蛋、鸟蛋、捕捉鸭子,而是将路上砍的长竹杆一一分给他们,随之展开微弱的精神力,带着他们沿着沼泽边,一边走,一边拿竹杆探测每一片的深度,找出可行走的地方,划出安全区域,待这些做好,才背了几十个鸭蛋,与他们挥手告别,先行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