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又开始了呢,她念叨着。
闫筱放下赵天然,小跑着去拿起手机,拨通了齐雯的电话。
“雯姐,帮我一个忙。”
“哦,你先说。”齐雯标准式反应。
“你肯定有办法搞到那种植入式的窃听装备吧?”闫筱语速很快,“最好能植入到手机里的。”
“你又要干嘛?”
“我又要开始捉老鼠了。”闫筱突然笑了起来,“不,这次我是老鼠。”
“你跟季白深,你俩花样还真多啊。”齐雯冷哼一声,猜到了她的意思。
“你一定要帮我啊!一会我去找你!等我!”
“唉?”齐雯看看手机,闫筱已经挂了电话。
齐雯眼神一飘,琢磨着什么,然后紧了紧身上的皮草外套,顺着一个冗长的曲里拐弯的走廊,走进一间豪华办公室。
“跟季白深有关吧?”
勋哥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看着走进来的齐雯,问道。
“嗯,您说的没错。听她的意思,季白深应该要行动了。”
“你答应帮忙了?”
“嗯。”
“好。”
齐雯站在沙发背后,知道话说到这里自己应该可以离开了,但迟迟不动。她有满腹的问题和担心,脑子里快速盘算着直言提问的利与弊,纠结一番后,还是决定冒个险。
“是闫筱做错了什么吗?”
勋哥抬眼盯着她,半晌后才说:“这是老板的意思。”
“那我们要做什么?”
“等着。”
“等什么?”
“等着看她和季白深的输赢。”
第45章 苑景(十二)
闫筱和齐雯这组貌离神也不合的搭档能够顺利合作这么多年,除了靠彼此刻意保持一定私人距离之外,与她们在业务上的优势互补和默契配合是分不开的。
闫筱在艺术品上有独特的审美,眼光很准,无论是书画还是古董她都能在鱼龙混杂的市场里挑出最有价值的那件。加上她这人没什么道德是非心,没什么同情心,对人观察敏锐,享受捉弄人的乐趣,也贪恋从别人手里抢东西的快感,无惧又无畏。但凡被她看上的东西,往往都会想方设法弄到手。所以闫筱是挑选猎物和制定计划的人,偶尔也会参与行动,总体上算是她们这个小团队里的核心。
齐雯跟她的路子不同,比起闫筱的感性直觉,齐雯的行事作风更加理性高效。她拿到一个任务后,会先参考闫筱的判断,而后自己来策划如何执行,甚至亲自动手。在她妖娆妩媚的外表之下,实则是一个机警敏捷的猎手。
除此之外,齐雯喜欢摆弄各种高科技小设备,跟闫筱赚了钱后买车买包买奢侈品不同,齐雯的钱大多都花在她的装备上了,而且都是从黑市淘来的高价违禁品。像是各种型号的窃听器,信号干扰器,红外夜视仪等等。
所以闫筱坚信雯姐从不让她失望,一定能搞到她想要的植入式窃听器。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一念之间的计划给自己和季白深带来无法挽回的灾难。
元旦假期后,齐雯换了一身学生装扮,戴着顶鸭舌帽混进南丰美术学院。她坐在图书馆九层的角落里,假装成上自习的学生,小心地瞄着季白深的方向。
季白深始终在借阅室门口的桌子前看书,偶尔会跟前来问询的学生说几句话,手机一直放在桌子上。直到下午快下班时,他才离开座位跟着同事去盘点新到的一批图书,没有带手机。
齐雯抓住机会,自然又迅疾地走过去,用假装拿书的动作顺走了季白深的手机,躲在书架后面,争分夺秒地将窃听软件植入在季白深手机里。而后趁他回来之前,将手机放回原位,拿东西离开。
闫筱的车停在学校门口,在齐雯走过来时,她已经通过耳机听到了季白深的声音。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季白深的声音不算浑厚,很轻,偏沉,但字字清晰。隔着耳机,闫筱能想象到他说话时几乎没什么表情的淡漠样子,觉得很有趣。
开车回去时,闫筱一直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她能听到季白深回家路上的车流声,人声,地铁报站声,以及到家之后合上门的顿挫声。
闫筱没像往常一样拉着齐雯找个馆子大吃大喝,而是早早回家,窝在沙发里,捧着袋薯片,听着季白深那边传来的叮叮当当声音。
他好像在做饭,手机似乎放在了客厅,听得不是特别真切。没多久把煮好的饭菜端出来,一个人默默吃完,而后直到深夜,耳机里都极为安静,没有任何杂音。
整个晚上他似乎只是坐在那里,在复盘或者思考着什么。晚一些时候他应该拿起了手机,闫筱能清晰听到他规律的呼吸声。她觉好像离他很近,时间久了甚至有股温热的错觉。他的鼻音有点重,像是感冒了,偶尔也浅浅叹一口气,不知在想着什么。
闫筱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她觉得很满足,这是很久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
耳机掉在了沙发缝里,她捡出来,戴上,一阵信号的杂音后,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打听过了,那批画布除了今年我们系的学生毕业作品用过,还捐出去了一批。国庆的时候不是有个关爱留守儿童艺术教育的公益活动嘛,就是那次。”
他是压着声音说话的,而且有细微的回声,应该是在比较空旷的室内。闫筱仔细辨别着,又听到有上下楼梯的脚步声,也有学生叫一声“高老师”问好,想来他们应该是在教学楼的楼梯间里。
待学生们走过去,安静了后,闫筱才听到季白深的声音。
“能拿到所有涉及人员的名单吗?”季白深问。
“就算拿到了,你还一一去查吗?就靠你一个人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涉及面太广了!”
季白深陷入沉默。手机应该是被他攥在手里,闫筱能听到他的手在手机上摩挲的沙沙声。
“我知道你想自证清白。从我的角度,我是你的同门师兄,我了解你的为人,相信你,但……”那个人似乎在环顾左右,放低声音,“听说苑景的画你家搜出来的?你就一点不知道?”
闫筱光脚站在家里偌大的客厅,屏息等着季白深的答案。良久后,季白深缓缓吸了口气,用一种执拗的口吻说了句:
“谢谢你了高栋。”
季白深下楼离开了,他走出了教学楼,环境声音越来越空旷,来到了校园中。闫筱猜他应该去图书馆上班了,于是戴着耳机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去公寓对面的西餐厅吃饭。
天气阴沉,几乎看不到天光。新闻上说最近会迎来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满城都在期盼着,可阴云压了好几天了,仍然不见半点雪花的踪迹。都说冬季的阴天最容易引起抑郁,闫筱却是个例外。她点了个五分熟的西冷牛排套餐,用刀叉均匀地细细切开,微笑着吃下去。
耳机里是规律的翻书声,一页一页,断断续续。闫筱慢慢咀嚼着含着血丝的牛排,当肉汁刺激着味蕾蔓延到脑部神经时,她突然有种错觉,好像季白深就在身边。
他翘着腿,戴着那副银边眼睛,全神贯注地看书。而她坐在旁边吃着东西,故意让食物的香味飘到他面前,惹得他不耐,却仍不为所动。还是那副假正经的样子。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才发觉是耳机里季白深的电话响了。
“我是。”季白深忽地提高了音量,“你们老板回来了是吗?我这就过去。”
季白深收拾了东西,找个同事帮忙顶班,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报上一个靠近南丰广场的商圈位置。
闫筱的牛排还没吃完,她也没着急,慢慢悠悠地听着季白深那边的动静。他很快下了车,走了一段路,耳机内突然安静下来,他似乎走进了一个屋子里。
“你好,我们刚才通过电话。”季白深说。
“季先生是吧?不好意思我去外地进货了,刚回来,听我们伙计说您想找上海美院那个老牌子的颜料?”
“对。”
“那您可是找对人了!不是我说大话啊,整个南丰也就我们店还有那种老牌子!好多人嫌弃这种颜料味道大,但这是我卖的所有油画颜料品牌里耐光力和遮盖力最好的,光这两点就把那些外国大品牌秒成渣渣!”店主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嗓门粗犷,“您要什么颜色,要多少?多的话我找人从上海直接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