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友的嘴里,原有的事实被夸大,根本就没有关系的事件被紧密联系,连乐队去国外的比赛都变了味儿,被人揣测是有文宁的助力才能顺利参赛。
反正于某些人而言,青禾的实力建立在文宁的金钱基础上,否则她也只是一个有点才华的乐手。
飞行文化本着低调行事的前提,不愿闹大,不多时就把那篇爆料公关掉。至于匿名区和问答软件上的假料,公司没有采用比较直接的公关方式,而是在慢速火车的微博和视频号上连续发布了许多乐队的训练和参赛视频,其中还包括做专辑时的相关花絮,以及青禾制作和创作的日常。
倒不是飞行文化怂包,不敢硬刚,而是考虑到乐队良性发展的问题。不管真假虚实,负面报道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可能会引起附带的逆反心理,小范围内的讨论最好不要理,不然很容易着人家的道,本来这些假传闻也没多少人看过,正面刚岂不是给人家引流?
公司的公关用了较为迂回的回应方式,既不招人厌烦,也能让歌迷们更加了解青禾,展现她的实力,另一方面还能起到一定的宣传效果。
不过回应方式迂回不代表飞行文化不会反击,别人都欺负到自家头上来了,不回敬一番着实说不过去。
当天,飞行文化直接给霓虹买了个热搜,把霓虹早年间欺压艺人的事送到风口上,随后又赠送了空音几篇黑通稿,他们怎么阴青禾,这边就怎么回礼。某男才是卖身求荣的那个,可别腆着脸泼脏水了。
你不仁我不义,这算是给霓虹一个警示。
热搜撤得很快,霓虹没有继续作妖。
宇哥把这事告诉了青禾,给她提个醒,让近期别太高调。
青禾无言,又觉得好笑。
普通大众吃饱了撑的才会关心这个,又不是流量歌手,连网络当红歌手都没这种待遇,小小的乐队主唱也能被偷拍,还有那么多黑子给她编料,有够扯淡。
宇哥问:“真结婚了?”
青禾没隐瞒,嗯声,直截了当地承认,“会有什么影响吗?”
“那倒没有,”宇哥说,“你又不是爱豆,结不结婚都没影响。”
由于平常不追星,青禾不大理解爱豆是啥样的,但她打心底里就不在意这些,问一问罢了,甭管影响与否,她总不能隐瞒婚姻史或是专门为此离个婚吧,那太魔幻了,简直颠覆三观。
签约这么久,宇哥一直以为队里的已婚人员只有齐二,不清楚青禾怎么回事,她自己从来不提这个,叶希林和齐二也闭口不谈,因而宇哥默认青禾是单身,现在突然得知她已婚,且结婚对象还是顶头上司的好友,他还不太能消化过来。
宇哥欲言又止,脸上的神情变了再变,意味颇复杂。他动动嘴皮子,但最终只敲打了几下,告诫不要太张扬即可,别的不用担心。
青禾不愿多谈与工作无关的私事,三两句话就搪塞过去,说:“谢谢宇哥,麻烦你了。”
宇哥摆摆手,“跟我还客气什么。”
青禾应声,表示自己要去训练了。
宇哥点点头,但可能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添道:“好好干,别往心里去。”
青禾一怔,知晓他话里的深意,没解释。
宇哥应该是想到她上次借钱的事,误会了,难怪刚刚一脸奇怪的表情。
叶希林和齐二不知道这事,俩人都是不关心网络动向的,天大的麻烦压下来都雷打不动。
齐二近来心情爽利,做什么都笑眯眯的。他家现在可是顺风顺水,他的收入可观,他老婆的花店生意亦蒸蒸日上,两口子把女儿送去学芭蕾了,说是培养特长得从小开始。舞蹈学校的老师夸女儿有天赋,齐二觉得这是继承了自己的艺术气息,臭美到在青禾与叶希林面前嘚瑟了好几回。
叶希林单身,青禾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她俩对此不能感同身受,无法体会这种喜悦,齐二开心就成。
晚些时候,回到出租屋,青禾跟文宁提了下这个。她不生气,更不是为了告状,仅是在分享趣闻。网友的编料实在太扯了,俨然就是笑话。
文宁正坐在床上看电脑,闻言,先是拧紧眉头,再停下手上的工作。
这人的反应跟青禾想象中不大一样,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青禾在厨房煮面,隔着一道小小的门看不到这边,她还玩闹似的拖长声音问:“文大金主,吃不吃菜心?”
房间里没声儿,文宁不应答。
青禾疑惑,走了一步,探出小半边身子看过去,还以为怎么了。
文宁合上笔记本,不把情绪表现出来,温声说:“不吃。”
青禾哦了声,没太上心这人的变化,“那我要,不留给你了。”
菜心是最嫩最可口的部分,青禾挺喜欢吃这个。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把菜心放进文宁碗里,再煎两个荷包蛋。
刚把面端到桌子上放着,青禾状似无意地问:“你是不是去墓园了?”
文宁帮忙拿筷子,回道:“你到杭州巡演时去过一次。”
杭州,乐队巡演的第一站。
青禾先坐下,说话不拐弯儿,直言:“我去墓园,看到你送的花了。”
文宁坐对面执起筷子,先把荷包蛋拨开,再挑出底下藏着的菜心放青禾碗里,像是预料到青禾会把东西留给自己,不带任何犹疑。做完这些,她才说:“过完年一直没时间,当时正好比较空闲。”
青禾垂了垂眼,“还有别的人去了。”
文宁说:“我一个人去的。”
“在你之后,”青禾说,“不是跟你一起。”
文宁听得懂个中深意,明白这是在说什么。
还能是谁给青子君送花?
叶希林跟着巡演去了,孟知在医院,江子干不出这么温情肉麻的举动。对方知道青子君葬在哪儿,还专门趁着青禾离开南城后去送花,只能是某个特定的人了。她俩都清楚是谁,除了那个人,不会再有别的人。
文宁默然半晌,终归还是说出了那三个字。
“谢安然。”
似是在聊再平淡不过家常,青禾问:“你是不是对她感到愧疚?”
旧事重提,怎么听着都不是那个味儿。
但文宁不会避开这个,轻声坦荡说:“有时候会。”
青禾低头嗦了口面,再抽纸擦擦嘴,看不出是生气了还是如何,她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夹起金黄的荷包蛋咬了一小口,嚼了嚼,吞下,酝酿好了才说:“我也是。”
大抵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文宁慢半拍地对上她的视线。
青禾说:“有时候矛盾,觉得对不起她,又怨她,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文宁放下筷子,静静聆听。
青禾继续讲:“不管怎么样,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介意。可能我没立场这么对她,但就是很在乎,控制不住。”
文宁只是看着她。
她说:“之前走不出来,兴许是我的想法太……”
“你没做错过什么,跟你无关。”文宁开口打断。
青禾止住话头,顿了顿,直勾勾盯着这人,许久,问:“文老板,你这是在维护我么?”
第67章
文宁直白,承认了。
“嗯。”
这只是一句半玩笑的话,青禾故意在调侃,这人如此直接,倒让她说不下去了。其实她讲到这些,不是为了论自己错没错,只是以谢安然做引,想再聊聊那些糟心事,到底是一道曾横在两人中间的坎,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文宁的隐瞒是真,她的迁怒也是真,当时她俩都陷进了冲动的泥潭里,有些东西没摆到明面上聊过,但那会儿相互扎的刀子可不少。拿得起,放得下,现在重新接受对方了,还是得开诚布公地谈谈。
再者,青禾还是讲理的,知道从认识到现在,很多时候都是文宁在迁就自己,不能一昧地不把对方当做没情绪没感受的人。
她服软了,却不是委曲求全。
青禾问:“如果我以后都无法跟谢安然和解呢?”
文宁坦然说:“你不用跟谁和解。”
事情有双面性,这世上的矛盾大多都是无法解决的,要么彻底决裂,要么是双方再也不往来,真正能对过往释怀的才是少数。
她俩已是少数派,其中一个能放下都算是很不容易,别的不能强求,换谁都不行,包括周家谢家沈家那些人。
文宁不爱讲大道理,到头来就这么一句话,一会儿,像是迟疑了片刻,才又说“你没有对不起她们,不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