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站在一旁的苍复连忙回答:凌姑娘,不是的……我家公子……并未答应拜他为师。苍复说完,隐退两步,目光低垂,并未看凌天瑶,也不敢与九千岁对视。九千岁的目光,冷冷的瞟了他一眼,甚是不悦。仿佛得意的凌天瑶,浅浅一笑,拉起嘴角,话语拖得老长:原来如此,如此说来,恐怕是别人一厢情愿了,倒是误会了我的师兄。
扳回一局的凌天瑶,显得有些趾高气昂。九岁接着说道:我授予他武功,这便算师徒关系,跪没跪下磕头,并无太大关系。
九千岁说话的同时,底气有些许的不足,但片刻之后,他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再次投到凌天瑶身上,意味深长的点头,一只手抚摸着下巴,然后说道:你若是愿意……九千岁还未说完。凌天瑶便反驳道:不愿意。
嘿,你这丫头,我还未说什么事,你便说不愿意。
老头,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有什么打算。这时的九千岁,对眼前的人,更加刮目相看,甚是喜欢。
承决那老头好福气,这天下的英雄豪杰,都得唤他一声师傅。九千岁说着,有些泄气的摇头,目光中,略有失落。
这时,一旁的天潇用手肘拐了拐凌天瑶,目光望向那失落的老头,附在凌天瑶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小师妹,这老头,莫不是又看上你了。
喂,老头,你别装了,我是不会落入你的圈套的。看着假装可怜兮兮的老头凌天瑶一眼看穿。
九千岁的这个脾性,倒是与凌天瑶了两位师父很是相似,所以林凌天瑶,一眼便将他看穿。
而这时,与他们一路同行的桑姬蕴,慢悠悠的说道:九千岁大人,恕小女子多嘴,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来寻这白离花的秘密。
桑姬蕴一边说,一边将盒子里的白离花拿在手中。九千岁看到她手中的白离花,那双世俗外的眼睛,波澜不惊,于他而说,这是一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朵,桑姬蕴话毕,所有看向白离花的目光,齐齐望向九千岁。
此时九千岁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或许,人情世故以外,有些事,有些人,不管过了多长的岁月,沧桑轮回,每每提及,心中,依然会被掀起一层一层的波浪,只是,曾经的惊涛骇浪,变成了如今的层层小浪花而已。
老头,想必此花对你来说,它的秘密,你应了如指掌。凌天瑶接过桑姬蕴手中的白离花,走到九千岁面前,将此花递到他的面前,继续说道:北梁宫中,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我想,除了九千岁,再也找不到第二人。凌天瑶说出此番话,自己也感到惊讶,她似乎,对这个人,甚是了解,而此刻对自己,却有些陌生。
丫头,我听闻,你十岁以前的记忆……如此看来,倒是让我有几分怀疑。九千岁看着凌天瑶的脸,那双眼眸中,似是要将她看出个究竟。
许久,见凌天瑶没有回答,九千岁慈祥的笑容又露在了脸上,那双看透世俗的眼睛,再次望向凌天瑶的时候,竟有一丝心疼。
曾听你师兄说过,十岁那年,你生了一场大病,沉睡了整整两年,醒来时,便不记得了曾经。九千岁一边说一边研究着手里的百离花。
我那长嘴师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凌天瑶轻轻的挑了挑眉。继续问道:老头,你到底研究出什么来没有。看着一脸焦急得凌天瑶,九千岁放下手中的白离花,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看了一眼凌天瑶,转既将目光投向桑姬蕴。
潮湿的回忆,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猝不及防的撕开心底的最深处,一段一段的故事,血淋淋的摆放在眼前。
沧海一粟,世间一切皆为云烟,唯有那短暂而渺小的生命,像是横在苍茫大地里的一把尖刀,动不动就切割着人的心脏。
无法愈合的伤口,便是你所在意之人,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连最后一面,也不曾相见。
九千岁的心中,自然就一直横着这样一把刀,昔年,他曾爱上一个女子,却因自己久经沙场,无法陪伴在她的左右,后来,她却嫁与别人为妻,直至她死,他都未曾能见上最后一面。
九千岁将手中的白离花凑进自己的眼前,花香漫溢开来,淡淡的味道。白色的花朵开得正妖艳,花瓣轻轻的晃了晃,九千岁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干净而纯洁,纵使在寒冷的北梁之都,她的笑容,温暖如旭阳,能将身边的一切黑暗与寒冷驱逐,就是这样一个笑容,让九千岁从年轻时候惦记的如今。就是这样一个笑容,让他许了生生世世,却终究只能相隔而望,无法相守。
遥想,他们第一次相遇,还是他第一次出征打了胜仗凯旋而归,那时,北梁之都的女子,排成长长的队伍,都想嫁给这个威猛而长相俊俏的将军,可他偏偏看上的,却是已经站在北梁王身旁的梦羽裳!
当时凯旋而归的年轻将军,与帅气而温柔的北梁王相比,身上多了几分刚劲的英气,他的身姿,更能吸引北梁王都的女儿们。
同时,被吸引住的,还有站在北梁王身旁的梦羽裳。
那天凯璇的军队,抵达北梁之都,已是傍晚时分,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一身雪白的梦羽裳在北梁王的搀扶下,从马背上缓缓的落地,而此时的她,已经被北梁王封为世王妃。
军队抵达北梁之都,迎接军队的人缓慢的靠近。这时,他们终于看清了彼此的面容,几度欲言又止,最终都哽咽的将话语吞了回去。
如今的他们,已不再是北梁王都之外相遇的年轻男女,彼此倾情爱慕而相许终生的儿女情长。此刻,他是北梁王的女人,而他,却是守护北梁王的男人,他们,虽是走在一条道路上,却最终,生生的将彼此错开。
最终,他们连私下见面都是不再可能。他知道她爱白离花,便从遥远的国度运入北梁王都。种在北梁王的后院之中。他说:白离花,象征着纯洁的爱,永生永世的守护。
将此花运回北梁国。原因是:他将永生永世的守护着这北梁国。
大片的白离花在北梁之都绽放,平日里不喜外出的世王妃,日日都要到北梁后院去赏花,她的笑容,总是能让怕寒的白离花妖艳的绽放。
然而诡异的宫廷生活,怎可能容得下独断专宠的世王妃,总会不断的有流言蜚语传入北梁王的耳朵。
为她声誉,他终请命,常年驻守在北梁边境。他以为,如此这般,纵然有再多的流言蜚语,北梁王见不到他,他那疑神疑鬼的心病,该落了地。
然而,这就像别人设下的一个圈套,他远离北梁之都,自此,北梁宫中,唯一能守护她的人,便远在千里之外,然而手无寸铁,毫无心计的梦羽裳,算是真正的落入了猎人的圈套之中。
多情的北梁王身边,不停的出现更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的手段,他们的嫉妒心,对于乡野之中长大的梦羽裳,是一支又一支的暗箭,防不胜防。
后来她有了身孕,得到北梁王的赏赐,她唯一的要求,便是将那开满白离花的院子赏赐于她,然而,北梁王能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唯有此院,此花,绝不能恩赐于她。
她终是知道,她的命运,终是要在这高墙深院中度过,衣食无忧,想尽世间荣华富贵,却唯终身,无爱无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望向一脸沧桑的九千岁,谁承想,战功赫赫的九千岁,说到梦羽裳的时候,他的目光,渐露心疼,柔情似水,亦落寞万千。他或许从来都不知道,终有一天,他用一生抱负换来的,居然是她的死讯。
他闻声从边境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是一只刻满白离花的棺椁。
然而,在众人面前,他始终连眼泪也不敢滴落半颗。
听着听着,凌天瑶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一股淡淡的悲伤席面而来,或许,她一生也不会知道,默默的守着一个人,看着他过得如此不开心,又无法伸出援手将她从火坑拉出,无助感就像一团麻线时时缠绕在心间。
相爱的两个人,无法相守,却只能彼此相望。
凌天瑶的眼泪不知为何,滚落而下,烫伤眼底。眼角处,不为之的悲伤,像一阵不知为何而起的风,空空落落的扫射着街头,没有目的地的一阵乱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