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姬迟的脸色沉了下去,长睫半阖,就这么盯着金淮音。
“哎呀,”金淮音倒吸一口凉气,笑眯眯道,“不就是和褚芸妹子吵架了吗,我有的是办法。”一丝狡黠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姬迟的脸色微微缓和。
“首先,每日都应以爱称唤褚芸。例如我每天都喊瑶瑶娘子。”然后每天都被嫌弃肉麻而被打。
“其次,矛盾爆发时,什么都不用说,直接身体力行,吻就是了!”然后每天都被关在门外。
“最后,一定要温柔地对待褚芸妹子,不管是谁的错,最好每天都给她带些刺激以维持情感的稳定。”然后江歌瑶觉得他十分闲,把小钰儿丢给了他。
“啪。”金淮音合扇,满意地点点头,满脸笑容地目送姬迟离开。
他就不信他出的这些馊主意还缠不住姬迟,让他不要再来破坏他和瑶瑶的幸福生活!
忽然,姬迟停住步伐,俊朗的容颜如覆寒冰。
褚芸离开了御书房。
她离开了他。
“噗。”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薄唇吐出,染得原本颜色寡淡的唇妖冶无比。
他猛然蹲下,心脏骤缩的痛感,逼得他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为什么?
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如何挽回,她每一次的选择,都是离开?
是他的方法错了,他一定会做到金淮音的建议,那么,她可不可以不离开呢?
他脑海一片混沌,仿佛过了漫长的世纪。
他站起身子,却被耀眼的眼光刺得头晕目眩。
接下来十里的路程,他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走往自己的墓地。
从晌午到黑夜,从荒原到御书房,姬迟木然地推开门。
空荡荡的宫殿,全然没有她的气息。
姬迟躺上同样空荡荡的大床,眷恋着她,贪恋着她存在过的痕迹。
良久之后,他终于瞥见书桌上的镇纸下压着一张黄色的宣纸。
“迟迟,要事突发,来不及商量,暂离一月,勿念。”
字迹娟秀雅丽。
短短十几字,姬迟花了整整一刻钟才明白了她的含义。
姬迟一个鲤鱼打挺,立即消失在原地。
☆、妖精
褚芸并不知道姬迟经历了什么,只觉得他愈发粘人了,当然也温柔了许多。
姬迟握着她的手颤抖无比,失而复得的情绪掩盖了他心底无数的疑问。
那个如此特殊的阵法,她为何解得开?
她又是使了什么障眼法,躲过上千精兵?
还有,她是否察觉到了“它”的存在……
姬迟牵着褚芸的手,一步一步走回御书房。
他不想问,更,不敢问。
“迟迟!”褚芸的手在他如黑曜般深邃的眸前晃了晃,“怎么了?”怎么好像丢了魂一样?
她都有点怀疑他被魂越了。
“嗯。我在。”姬迟突然抱紧了她。
你也在。
他在心底补充。
真好,他的世界,不会空荡荡。
“睡吧。”褚芸长睫轻颤,推开他,替他揉了揉太阳穴。
“嗯。”姬迟躺下,顺手把她也拉下来,抱得紧紧的。
褚芸水润的双眸盯着紫色帐顶,思绪开始蔓延。
当所有的任务完成之后,她真的要回去了吗?
她摇了摇头,毛茸茸的脑袋蹭得姬迟的胸口痒痒的却不自知。
“迟迟?”褚芸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后者很快回应,嗓音略沙哑。
“你知道皇贵妃的居所是何处吗?”她的腰被禁锢得死死的,便伸出手指戳了戳姬迟。
姬迟觉得更痒了,脸都快黑了。
他压抑着那股躁意,道:“她是谁?”
褚芸:“……”
她默默地盖上他的眼睛,柔软的睫毛扫过她的掌心,带来痒痒的触感,仿佛扫过她的心尖一般。
忽然,她的手腕被扣住,侧躺的姿势瞬间改变。
姬迟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的火光灼热得像是要把她融化。
正当她害羞地闭上眼时,一股怪异却熟悉的感觉一涌而上。
姬迟温润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
“这是神交。”
*
阳光透光纱窗倾泻而下,点亮了一室旖旎。
褚芸猛然睁开眼。
她是谁?她在哪?她为什么浑身酸痛?
五感极其敏感的她立即察觉到了身旁罪魁祸首均匀的呼吸声。
她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反应过来过咬牙切齿。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神识交流是这样的,第一次知道原来神识交流是可以和□□并行的,第一次知道……原来姬迟之前真的一点都不禽/兽!
被姬迟这么一打岔,系统任务进度停滞在60%,纹丝不动。
唔,她有罪。
褚芸用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开始进行反思和检讨,欲哭无泪。
都怪姬迟这丫美色误人。
“为何用手挡住阳光?”不知何时,姬迟已醒来,半撑着身子盯着她瞧,一双水光艳潋的桃花眼里装满戏谑。
褚芸默默地放下手。
当然是因为晒!
这都被你发现了。
姬迟顶着八块腹肌和人鱼线,也不知遮掩,弄得她眼神都不知往哪儿瞟好。
“害羞什么?”声音近在咫尺。
姬迟往她的樱唇上啃了一口,而后轻轻在她耳边吐气:“娘子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他在笑,笑得好大声!
桃花眼却泄出无限媚意。
褚芸呆滞了半分钟。
他真是个矛盾体。
不笑的时候五官英伦立体,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冰川融化时,却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桃花眼妖冶得摄人心魂。
他就是只妖精!
褚芸暗暗吐槽道。虽然用这个词形容男人不太好,但这是她能想到最符合姬迟的词。
姬迟脸色骤变,惩罚性地啄了她一口,而后时间无限延长,待两人呼吸不顺才放开。
“妖精?”姬迟脸色冷冷的,话语略有起伏,心底却被莫名的情绪填满。
褚芸巴眨着一双水眸,装作没听到。
“呵。”姬迟冷嗤一声,嘴角拼命下压,却又想到金淮音的循循教导,僵硬地把下压的嘴角上拉,语气轻柔道:“娘子莫不是想重温昨夜良辰唔——”
他的薄唇被捂住,褚芸如受惊小鹿般瞪大了双眼:“你还敢提!”
分房睡!分房睡!
立刻!马上!
姬迟扬起节骨分明的手替她顺发、梳妆。
没办法,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孩子。
梳妆完毕。
褚芸别过脸,不看镜子里一言难尽的发型。也不知为何今日他执意要为她梳妆。
结果……还不如她自己梳呢。
但姬迟太过在意她的话语,那就勉为其难地让他一次吧。
真的是,臭弟弟,还要人哄!
当然,如果褚芸知道晚上要发生的事,是肯定抵死都不会让姬迟碰她一根头发的!
下朝的钟声响起。
姬迟的脸色骤然苍白,额间一闪而过一束红光。
褚芸黛眉微皱,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
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她没看错,那红光,和她额间——姬迟绘的曼殊沙华一模一样。
选秀那日的两个姬迟、前些天和今日正常的下朝钟声、姬迟和她额间的曼殊沙华以及他的单方面共情……
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一起。
褚芸脸色煞白。
这人,竟将自己的灵力割了一半分给她。
褚芸一直都以为,那条他只是加了道枷锁什么的。
他真是个傻瓜!大傻瓜!
忽然,温润的触感自眼角传来。
姬迟替她吻净不知何时入断线珍珠般掉出眼眶的泪水。
“爷最讨厌看见你哭了。”姬迟故意学着从前的语气。
怎料褚芸哭得更厉害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同样的念头闪过彼此的心底。
☆、万灯节
夜幕降临,灿黄的灯光自宫内点起延伸至宫外,整座京城都陷入了一片繁华的灯海之中。
“迟迟,你要带我去哪?”
褚芸的双眼被姬迟遮住,随他行走。
浓浓的好奇自心底升腾,取代了无尽黑暗带来的恐惧。
“去了阿姐就知道了。”姬迟的语气略微嘚瑟,额前的一根呆毛竖起,显示出主人的好心情。
褚芸嘴角悄悄上扬,但笑不语。
傻瓜,她早就知道了,不就是灯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