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剑,漆黑的瞳孔却无焦距,思绪飘散。
次日,褚芸身着一套渐变粉色齐胸襦裙,一朵半开的牡丹静驻袖口,与她颈间的牡丹坠相称。她提着一盒糯米糍,欲寻褚玥兑现昨日的承诺。
“二小姐,这音符应这样弹……”一道满含怒火的声音响起。
褚玥哭皱着脸,长久训练的手指被硬邦邦的琴弦磨得发红,“呜呜呜,阿玥不学了,阿玥要去找长姐……”
元夫人的贴身丫鬟眉头皱得紧紧的,索性不再管她,转身离开,却和刚进门的褚芸视线相撞。
她正在气头上,却还是对褚芸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再离开。
“阿姐!”褚玥朝她冲来,把她扑了个满怀。
“哎。”褚芸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发髻上的牡丹流苏随之晃动,“来吃糯米糍。”
褚玥双眼发亮,接过她手里的糕点狼吞虎咽起来,“唔……好吃!”
“怎么惹娘亲生气了?”褚芸耐心地等她吃完,缓缓问道。
“元娘本来、本来就不喜欢我,”褚玥吸了吸鼻子,“我是二房的人,只有阿姐待我好。”说完她埋进褚芸怀中。
晚春的风透过窗户吹来,轻拂过二人脸颊,吹散身上的热气,也给褚芸的心带来一丝凉意。
她连忙岔开话题:“方才你是在学琴符?”
“嗯,”褚玥闷闷不乐,“可是学琴太难了。”
褚玥是音痴……
这不是和姬迟的情况一样吗?
褚芸心生一计,回想起她初学古筝的场景。
她命人端来五个瓷杯,分别盛上依次递减的清水,又拿来一根木筷,随手一敲,清脆悦耳的声音随之而出。
“好神奇!”褚玥眼睛瞪得铜铃大,嘴巴惊得能装下一颗鸡蛋。
褚芸勾起唇角,一抹喜色从水眸中一闪而过,“其实学琴并没有那么难,首先你熟悉音符,就得先喜欢它……”
时间飞逝,转眼来到下午。
褚芸自备道具,把姬迟叫来云楼,如法炮制,不过她没有和姬迟谈天论地,而是用七个盛水瓷杯,敲出一首不知名的曲儿。
【叮!抵抗值-15,金手指触发双倍扣除,目前抵抗值:60,宿主可进行下一步行动。】
褚芸松了一口气,还未将金手指带来的喜悦消化,就听见姬迟“呵”的一声讥笑。
“幼稚。”冷漠的眉眼似乎在诉说他对此不敢兴趣。
褚芸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懒得拆穿他。
姬迟启唇,似要说什么,可触及她的眼神又把薄唇闭紧,如此三次,弄得褚芸莫名其妙。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说什么便说罢。”
姬迟伸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眼神东瞟瞟西望望,才傲娇道:“你的赤焰鞭呢。”
他冷冽的声音还带着未褪去的软糯,一字一句,落在褚芸心底,成了一颗坠落静湖的巨石,掀起万丈波澜。
姬迟从前的怀疑,暴露无遗。
原身使得一手好鞭,借着赤焰鞭,在京都贵女中坐拥“女中豪杰”的名号。
这样的褚芸,又怎会让赤焰鞭离身近五天?
她的赤焰鞭又在哪里?
褚芸垂下眼帘,遮住万千思绪。
又过了三日,褚晏北和夫人元雨霏终于回府。他把褚芸和褚萧叫到大堂,分别给了两人一封素雅的邀请函。
【叮!成功接收邀请函!
请宿主在十五分钟内说服褚国公带姬迟进笙歌宴。
倒计时开启!】
褚芸早已想好对策,她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唤了声“爹爹”后,直奔主题,“迟儿也不小了,不如把他捎上?”
而后她水润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怀期待地盯着这位一家之主。
原主的娇纵任性,多半得归咎这位对她有求必应的褚国公。
怎料还未待褚晏北回应,刚起身的元夫人竟骤然僵住身子,木木地转过头望向褚芸,一双江南女子贯有的温柔眼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似错愕、似哀伤。
“褚郎……”元雨霏朱唇微启,用温柔声线呼唤爱人的昵称,可其中竟掺杂了一丝颤抖。
褚晏北顺了顺胡子,用浑浊的双眼看向元雨霏,可眼神缥缈,思绪似飘向远方。
姬迟有着和那个女人一样美丽的眼睛……
他并未思索太久,便答应了褚芸的请求,元雨霏的眼神随之黯淡。
褚芸目瞪口呆,盘发上的金色步摇随着她摇头晃脑,搞不清状况。
无论如何,终究是成功了。
褚芸离开了大堂。
【任务一:笙歌宴进度25%,
奖励100积分,请查收。】
一个半透明的商场界面悬浮在脑海,里面装有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有常用的,也有稀奇古怪的……
【商城会随着宿主完成任务的程度而升级哦!】
她得了积分后“幺使”颇高兴,额外和她说多了几句话。
“哦。”她奄奄的,一目十行看完所有物品后选了个“起死回生”药,“但是我感觉非常不好。”
要是姬迟知道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
不,他不会知道的。
褚芸浑身哆嗦了一下,一只手不自觉捂住快速跳动的心脏,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险些踩到长及地面的裙摆。
她低着头,长睫随着心情的起伏一颤一颤的,结果迎面撞上一堵硬墙,撞得她下巴生疼。
“长姐怎么这般不小心?”软糯的声音伴随着戏谑的语调,褚芸立即分辨出这是姬迟。
她心虚地咳了几声,退开三步远。
姬迟当即压下嘴角,“才几日不见,阿姐便对我这么生疏?莫不是从前对我的好,都是装的?”
听出他语气中的戏谑更浓了。
褚芸咳得更厉害了,企图以此逃避对话。
“芸儿,”不知何时跟到身后的元雨霏花颜失色,赶紧抱住褚芸,细嫩的手摸上她的脸颊,美眸装满忧色。
褚芸:……
糟糕,戏演过了。
她连忙深呼吸几口,止住咳嗽,摇头对这位原主的生母道:“母亲,我没事。”
元雨霏缓过脸色,松开她,这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姬迟。
如晴天霹雳般,她脚步不稳,跌倒在地上,褚芸连忙搀扶,元雨霏顺势握住她的手,死死地握住,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悲伤。
☆、雨夜
“叮呤叮呤……”
晚风吹起阁前的风铃,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屋中,使得那薄如纱的红帐,一颤、一颤的。
一位白衣女子拿着一把小刀划向自己的手腕,鲜血随之喷出,流进她惶恐不安的心。
“叮呤叮呤……”
画面反反复复、重重叠叠。
忽然,她了抬起头,一双苍白的脸上挂满未干的泪痕,全黑的瞳孔没有一丝生气……
褚芸骤然惊醒,额前的碎发都被打湿了。
“胭脂”,她胡乱穿好衣裳,对还在门外的青衣女子说道,“随我去一趟母亲屋子。”
那个女子,是原主的生母——元雨霏。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天空被染上了深深的黑色,黑得瘆人,黑得仿佛掺杂了血色。
胭脂不吭声,打开大红色绘有锦鲤的油纸伞,两人在伞的遮蔽下,缓缓地走向主屋。
“叮呤叮呤……”
褚芸顿时睁大了眼睛。
“娘!娘亲!”她心一急,急忙忙冲到门前,柔软的青丝被雨打得散乱。
门口守着的丫鬟显然被吓了一跳,缓过神后才怯懦懦地道:“大、大小姐,夫人已经睡了。”
不安的感觉在心里头扩散蔓延。她立刻道:“我就想进去看一眼,你去确定母亲在不在好吗,不会打扰她的。”
小丫鬟再次被和往常判若两人的褚大小姐吓到了。她立即转身推开了朱砂色的大门,动作甚至有些慌乱。
“啊————”油灯点起后,一声尖叫划破天际。褚芸迅速反应过来,提起裙摆闯入楼阁。
只见元雨霏身着单薄的白色中衣,白天挽起的头发此刻正散乱地搭着床上,平日已十分苍白的脸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垂落的手腕间有一道刺目的划痕,血液早已凝固而暗色的血迹延伸到地板上,剪刀和被子都掉在了地上。
“娘亲!”褚芸扑在床边大惊失色,立刻捂着她的已不再流动的伤口。
元雨霏离开膳堂前,那痛苦的眼神如针尖般刺进她心里,难道是因为自己状似偏袒姬迟的举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