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感觉跟您说不通了都,”季思宁道,“女儿只是暂时不想嫁人,再说,人家顾远也不一定愿意呀,你们在这儿着急有什么用,这嫁娶嫁娶,是双方的事,总归要双方情投意合才行。”
“这么说,只要阿远愿意,你就愿意?”江氏道。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季思宁心里一急,干脆道,“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你既然不愿意,那你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江氏道。
季思宁见这二人今日不依不饶,定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起来说服她。她就不明白了,怎么突然之间,她们对她的婚事变得如此着急。
其实她不知道,这件事季老夫人和江氏已经商量了很久,连季白都跟他通过气。他们都一致认为,顾远是最好的人选。
而江氏之所以略显着急,一是季思宁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自古女儿家的婚事宜早不宜迟。二是经历了凌王和齐王先后求娶的事情,江氏实在心有余悸,那二人虽然是皇子,但是在季白和她心里,都不是思宁的良配。
另外,还有一件事一直被江氏藏在心里,对谁也不敢透露半句。那就是几年前季思宁落水事件的起因。
当年季思敏无意中向她透露的只言片语,一直让她心惊肉跳,虽然她后来问了暖冬和袭春,照她们的说辞,思宁对阿城,应该没有不该有的感情。但是,这个想法一旦生成,就像毒瘤一样长在她心底,不能彻底拔除。
这几年,随着思宁逐渐长大,她越来越担心。季思敏当年的话就像扎了根似的,多次在她脑海中重现。若她担心的事成真,首先被毁掉的就是思宁!
所以,她才会对季思宁的婚事如此着急。她想着,只要季思宁婚事定了,就不再有后顾之忧。
而季老夫人本来就喜欢顾远,如今顾家主动提了这件事,她自然想极力促成。
季思宁想了想,道:“娘,祖母,难道咱们家遇到难事儿啦?”
“为何这么问?”季老夫人道。
“不然你们为何如此着急要将我嫁出去。”季思宁道。
“这孩子,”江氏哭笑不得,“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在想什么呢?”
“自然是在想如何在祖母和爹娘身边尽孝啊。”季思宁道。
“你就知道甜言蜜语,身体一好就喜欢往外跑,你还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呢?”江氏道,“还尽孝,你要是能同意这门婚事,就是对我们尽孝了。”
其实,季家已经算开明的人家,也是因为对季思宁宠爱,不然她的婚事哪里轮的到听她的意见,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定下了。
季思宁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心里也明白自己有些恃宠而骄,但这是关乎一辈子的事,她怎么也不能妥协让步。
上辈子已经嫁错了人,这第二次婚姻需谨慎再谨慎啊。
但见江氏这不依不饶的态度,季思宁心想,为今之计,只能用一个字——拖!
“祖母,娘,这么大一件事,我也不能就这样答应吧,你们总得给我点时间考虑清楚才行啊。”季思宁道。
江氏也意识到她今日过于着急,便道:“好,给你时间考虑。”
季思宁笑道:“谢谢娘,谢谢祖母。”
“不过,你可不许借故拖延。”江氏道。
季思宁心中惊讶,江氏什么时候成了她肚里的蛔虫了?遂尴尬道:“不会的,娘,不会的。”
“好了,此事再议。”季老夫人道,“今日你们二人都在我这里用午膳,也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二人均点头应和。
三人在慈安院共享天伦之乐,她们没想到,今日所谈,很快就被有心人得知。
夜里,落花谢。
“娘,怎么办?季思宁要和表哥定亲?”季思敏道。
柳姨娘安抚道:“先别急,还没有那么快,这事还没定下来。”
“可是等定下来就晚了!”季思敏道,“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季思宁占了?为什么?!”
“思敏,”柳姨娘拉着女儿的手,“你先冷静下来,不要自乱阵脚。”
季思敏道:“娘,你让我怎么冷静?季思宁已经有了凌王和齐王求婚,为什么还要来跟我抢表哥?”
“思敏,你放心,”柳姨娘道,“他们的婚事成不了。”
“娘为何这样说?”季思敏问道。
“你想想,季思宁自己不愿意,江氏和你祖母会逼她吗?”说到这里,柳姨娘语气颇为不甘,“从小到大,她就在这家里横行霸道,你祖母可曾强迫过她一次。”
闻言,季思敏眼中露出和柳姨娘一样的神色,随即又担忧道:“万一她这次答应了怎么办?”
“不论如何,思敏,你记住,千万不能在你祖母他们面前透露半句,”柳姨娘道,“我们要徐徐图之。”
不得不说,经历过一次落败的柳姨娘成熟了很多,可是,季思敏却全然不了解她的苦心。
“徐徐图之,”季思敏重复道,“若是徐徐图之,哪还有我的份儿。”
“操之过急只会坏事,你怎么还没长记性?”柳姨娘道。
季思敏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她看向柳姨娘,道:“娘,您说得对,不能急,毕竟,我手里还握着她不能见光的秘密。”
柳姨娘疑惑地看着她。
“您附耳过来。”季思敏轻声道。
柳姨娘倾身过去。屋外的月亮照出了二人交叠的身影。
第七十七章
季城回来了。
他已经于昨日下午抵达京都,据说连府门都还没进,就被皇帝召进了宫。昨日他已经差人回季府,说今日回府向老夫人请安。
于是,今天一早,季思宁就到了慈安院,与一家大小一起等着这位为大盛立下不世功勋,大胜而归的勇毅侯爷。
“侯爷回来啦!侯爷回来啦!”门房小跑着,一边跑一边喊着。
众人闻言,都朝着慈安院大门方向看去,共同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不一会儿,季城走了进来,身后除了秦风,并无二人。
季思宁就在季老夫人身边,注意到在看到季城出的时候,季老夫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季思宁自然明白,季老夫人这是在赞许季城不摆排场,不忘本。
季城进来后,首先向季老夫人行礼问安,季老夫人受了这一礼之后,才道:“阿城,快起来。”
季城这才起身,问候道:“这些日子儿子不在身边,母亲身体可好?”
“好,好的很。”季老夫人笑得很开怀,“只是一直惦记着你,现在你平安回来了,就更好啦。”
“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季城道。
“你为国为民立了大功,这是大孝,怎么能说不孝呢?”季老夫人道,“阿城,快坐下,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季城依言坐在季老夫人下首处。季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他一阵后才说:“虽说黑瘦了些,却也精神。”
其实季思宁也发现,季城这次回来瘦了些,皮肤也比之前晒黑了些,但这并没有损他的英俊,反而让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清晰。然而,他身上的血腥气却更重了。
想到此处,季思宁不由转开了目光。
她的目光一转移,季城的目光就随之而来。见她目光毫无焦距地盯着某一处,神不思属的模样,他不禁微微皱眉。
殊不知,他在看季思宁的同时,有心人已经将二人的之间的微动瞧在眼里。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季思敏笑道,“二叔可是一直看着你呢。”
此话一出,厅内莫名安静了一瞬,季思宁也从思绪中回神。她刚才不过是想起了上辈子见到季城搽剑的那一幕,那血腥的眼神和今日所见季城身上的气息相似,所以她才走了神。
现在见众人因为季思敏的话,纷纷用隐晦的眼神打量着她和季城,她暗恨季思敏又出来作妖的同时,脑子迅速转了一圈道:“我是见二叔这次回来与之前有所不同,所以才走了神。”
“喔?”季城像是来了兴趣,“有何不同。”
季思宁看向他,道:“思宁看着今日的二叔,不免感叹,那战场果然是磨炼人的地方,二叔每次回来,身上都会多一层沉重之感,想必是为那刀山血海所磨砺出的韧性,当真是,我大盛好男儿身上才有的气质。思宁甚是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