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俊抽了抽嘴角,问:“什么染发剂?”
小米感觉魏子俊简直是在为难自己,但还是耐心回答:“dd染发剂。”
“弟弟染发剂,这什么烂名讳,”魏子俊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短已经是大不敬之罪,吾真是一刻也忍不了这靛色头发了。”
“什么颜色?腚色?腚?”小米睁大眼睛,表情扭曲的重复。
“”
时代不同,有代沟。
魏子俊再一次想砍人。
但是朕的大南朝,已经亡了千年。
“所以这个代言何时才能结束?”
“半年期的,您再等几个月吧。”
“青糖老师来了。”门口响起一阵喧嚣声音,魏子俊充耳不闻,还沉浸在愤怒之中。
“青糖老师过年好哈。”
青糖?
一个名字钻进他的耳朵里,魏子俊猛地想起来,那个叫青糖的,不就是写这个戏本子的先生吗,还敢把唐倾写成了女人,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
自现代重生后,他翻遍了所有能查阅到的南朝资料,发现唐倾好像被刻意抹除了一样,史书上没有他的全名,他只在野史中隐约查到,南景帝登基前的王府的谋士里,有一位姓唐的世家公子,两人相交匪浅,此外,再无其他。
史书记载,南景帝一生纳妃三人,并未立后,无子嗣,他驾崩后,由宗室过继的侄子南平盛继承皇位,史称南宣帝。
南平盛那个小崽子,不但把唐倾存在的所有痕迹都抹除了,还说九重华楼是南景帝为纪念萧妃鹿芷所建,后世人都以为他多喜欢鹿芷才终生未立后。
他就算上辈子喜欢自己的伴当大内总管王公公,都不会喜欢鹿芷那个疯女人!
一念至此,魏子俊又开始生气。
不过,也是,不怪史书上没有唐倾的名字,他这一生都在等他,却只见过他四次,两人相处在一起的时光全加起来,也不过堪堪两年光景。
但既然连史书野史上都没记载唐倾的事,那编月上海棠这个故事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魏子俊定了定神,带着几分好奇,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走进片场的男人。
随即,他好像被石化一般一动不动,连眼睛都忘了眨。
天灰色长袍,不是这些现代人留着的短发,而是他熟悉的一头墨发散在脑后,最重要的是那张脸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他此生唯一的爱人,唐倾的脸。
他的唇,不由自主颤动起来,暗金色的瞳仁,顷刻间便蒙上一层水雾,硬生生憋着,脸部线条越发冷硬锐利。
南缺第一次见到唐倾时,唐倾比他还大几岁,具体是几岁,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漫天大雪遮挡了一切,寒风刺骨,但那个少年的臂弯很软,手很暖,兜里的桂花糕,很甜。
幼年时的一切苦难,在遇见他的那一刻之后,都不算什么。
南缺第二次见到唐倾时,那个少年比十年前没太大变化,而自己,却能轻而易举将他抵到宫墙的角落里,看着他白皙清俊的面容一寸寸染上嫣红了。
即使被父皇和百官斥责荒谬,即使,他可能因此失去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格,他也甘之若素。
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南缺第三次见到唐倾时,他早就不是十年前什么都不懂的九皇子,而是南朝天子,阿倾却还是像从前一样温和,自己那周身的戾气,只有在他的身边才能静下。
可是他,却没有珍惜,就像那个剧本,他亲眼看着他从那座自己为他建造的九重华楼之上,纵身越下,是他的自负和狠毒,毁了他们年少时那份感情。
之后南缺就明白了,他留不住唐倾。
南缺最后一次见到唐倾,他的阿倾还是那么年轻,一如他二十岁时遇见的那个翩翩如玉的少年,眼底澄澈,眉眼如初,望着他和从前一样深情,他说,要救自己,还说,史书上,自己会死在四十岁。
而他看着铜镜里肃穆,冷漠,不苟言笑的中年帝王,狠狠地将那面铜镜击碎。
他已老去,阿倾朱颜未改。
直到今天,
直到现在。
已经是魏子俊的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阿倾。
熟悉的五官,熟悉的眉眼,从神态举止,到眼尾那枚细小的泪痣,都如出一辙。
只是,阿倾好像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浸润着岁月的气息,越发内敛迷人。
若是按照这戏本子上的说法,他的十年是阿倾的五年,那自己死于四十岁,阿倾今年只有二十八岁。
似乎,眼前的人不像是二十八不过这都不重要。
但直娘贼,
朕,
之前四十岁的朕,
眼下只有二十岁!
阿倾,不会嫌弃他吧?!
堂堂南国南景帝,此时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然后他开始慌了。
一想到从前比自己小的青年,现在比自己大那么多,魏子俊就有想骂娘的冲动。
他母后,已经薨逝一千多年。
此刻,南景帝还不知道唐倾已经三十二岁了,估计知道后
魏子俊几个呼吸间就整理了一圈衣袖领口,器宇轩昂的直视唐倾一步步走向自己。
他表面沉着冷静,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思考,等会儿他的阿倾把他认出后,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鬼神之说?
还是按照他们现代的说法,朕穿越了?
唐倾走进片场。
唐倾走到魏子俊面前。
唐倾越过了魏子俊,继续往里走。
他对着陆九升淡淡的打了招呼:“不是说今天拍定妆照吗,我来看看,怎么样,顺利吗。”
——完全无视了魏子俊吃人般的炙热目光。
魏子俊微微张开的手臂不易察觉的收了回去,他瞪大眼睛,猛地咳嗽起来,声音之大让旁边的小米无比震惊,怀疑是不是他脑袋被撞后遗症犯了,连忙焦急的问:“子俊你没事吧?是不是头晕?要不要歇一歇?”
周围人的目光都被疯狂咳嗽的魏子俊所吸引,但在他的余光里,那个黑发长袍的身影,始终没有回头。
“吾,没,事。”
魏子俊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挤出三个字。
难道是他看错了?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看错。
阿倾眼角那枚泪痣,是自己最喜欢吻的地方
他绝不可能看错!
魏子俊死死的攥紧双手,指甲,都已经嵌入肉里。
如果他没看看错,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唐倾没有认出他来。
或许是因为魏子俊的目光太过强烈,唐倾皱了皱眉,回头,眼神淡漠地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眼,三眼。
黑眸之中,无波无澜。
然后,他皱了皱眉错开视线,挪到昙希身边坐下。
“小俊也来了啊,头,好了?”唐倾不咸不淡的关心了一句,清冽的声色,好似少年。
也就一句,唐倾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一开始坚持让陆九升选魏子俊演南昭,也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长得像,现在,不过是随意的询问一句。
小俊?
魏子俊瞪大眼睛,刚刚被叫小魏气的想砍人的他低下头,低声呢喃这个称呼,心里升起的滔天怒意和不甘蓦的散去,居然,还咂出了几分甜味来。
这个声音,就是唐倾没错。
他做鬼都不会忘记!
也不能这么说他是把阿倾的声音印刻到灵魂里的,即使换了身躯,变幻了时代,他也能听得出来。
阿倾叫自己小俊,他不记得他了,但没有关系,他早晚能让他记起来。
“不算好,”昙希指了指脑门,耸了耸肩,“你看他这个样子应该能看得出来。”
魏子俊:朕杀了你。
唐倾又看了一眼他,不太明白魏子俊为什么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认同的点头:“的确。”
魏子俊:朕三天之内必杀了昙希。
昙希:“唉,不过扮相不错,是吧。”
唐倾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应道:“是啊,很像南昭。”
魏子俊:朕
他气得恨不得现在灵魂出窍回去把九重华楼推平了,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南昭,南昭?南昭都死去二十年了,唐倾居然还记得这孙子?就算按照话本上写的,自己的二十年是他的十年,十年了!唐倾还记得南昭长成啥样,却没认出自己?
魏子俊现在想去掘了南昭祖坟,丝毫不在意南昭的祖坟也是自家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