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酿皱眉一想:如此,她确实不曾见过这鲲,怎么就成了恩人了?
“十年前,我在四处寻找解药的时候,遇上一只火凤凰,他诉我未来的某一天,会有能救治我的女子,从这条海域经过,到时候我务必要将她拦下。”鲲继续道,“我在这一直等了十年,奈何体型太大,不小心杀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鲲再往后讲,季酿没认真听,思绪已经被他口中的火凤凰吸引走,并且和月幽谷的红衣胖子联系了起来。
“那个火凤凰,莫不是穿着红衣的一个胖子?”季酿又问。
鲲一愣,喜极而泣:“你怎么知道的?你就是我要等的恩人!”
季酿一脸死相——她跟这个胖子没完。
十年前啊,她才六岁,红胖子就给她安排好了任务,这是神兽干的事?
可她也不知道怎么救这只鲲啊……
“先别叫我恩人,我救不了你啊。”季酿难为情道,“我才是个二钱驯兽师……做不了什么的。”
鲲抬眼看她,季酿并不是像骗他,目光中的希冀逐渐消失,独自低喃道:“又找错人了吗?”
给予希望后再叫人失望,心里的悲苦是成倍的,季酿抿了抿唇,心里过意不去,于是缓声问他:“胖子没有说怎么救你吗?”
鲲摇了摇头,闷声道:“谢谢你们,我该回水里去了,本以为是恩人,所以用光了灵力。”
鲲转身,抬起手,眼泪濡湿袖口,他多想回到深海啊,可是身体已经……
“等等!”季酿脑袋里灵光忽现,连忙叫住他。
“十亿金酿。”前段时间炼制成了一味七阶的解毒丹,或许胖子说的就是她。
季酿看向莳逸,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可以一试。”莳逸道,“带了吗?”只是去参加婚宴,也会想到带药?
季酿笑脸盈盈,道:“我没带,但你带了。”
莳逸缓了几秒,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你把药塞兔毛里了?”
季酿点头像小鸡啄米,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十亿,等夸。
莳逸默默化成大兔子形态,轻悬在船上……
好在季酿记得,药瓶大约是在兔子背,于是很轻易就从软踏踏的一片白毛里翻到了十亿金酿。
当众撸兔子…行为恶劣。
事罢,莳逸沉默道:“下次不要往里面藏了。”语气还是很温柔。
季酿含糊应了一声,没敢说她还藏了很多别的。
她将药倒在手心,一颗小小的药,却散发着五色光彩,品阶不凡。
“谢谢。”鲲接过药丹。
若是普通的解毒丹,未必能应对这种魔化海妖的毒,可十亿金酿不同,这里面有夜桑兔的窝边草。
鲲吃下这颗丹药,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最后成了一位长着白净娃娃脸的绿衣少年,让人很难和庞然大物联想到一块。
果真起作用了。
季酿嘴角一撇,暗讽道:“火凤凰终于靠谱了一次。”她说罢愣了一下,想着这可是埋汰红胖子的大好时机。
于是清了清嗓子,对他语重心长道:“以后别轻易相信这红胖子,他说那话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平白害你在这等了十年,还被人当成水鬼,居心叵测,一肚子坏水。”
“是,恩人。”绿衣少年跪在她面前,“今日之后我就游回深海,您有什么想要的,我会尽我所能办到!”
季酿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我没啥想要的。”
少年略显为难,纠结着说:“可……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报此恩……”
“飞一次给她看吧。”一旁莳逸道。
“对啊!”季酿突然想起来,扭头看向莳逸,余晖照在他俊逸的脸上,棱角温和。
她好像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十亿居然记住了……
船微微晃着,心也是。
巨大华丽的鱼尾扫过海面,激起斑斓的水珠,霎时鲲化为鹏,在天轰然展翅入云,天色蓦然沉了一半,好似夜晚提前降临。他拍击巨大的飞翼直上高空,优雅的鱼形滑在天角,与落日共沉影,带着积淀的古气和不可思议的震撼。
众人傻眼,侍卫连忙去叫船舱里的船夫来看,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被吓晕了。
季酿头一回见如此恢宏的景象,怔在原地移不开眼,耳边似有人轻哼:“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在如此景象面前,人显得十分渺小。
“好美……”季酿称赞道,这时船被浅浪拱起,季酿没留意脚下险些摔进海里。
好在一只手揽住了她,身体顺着惯性落在对方怀中,季酿侧头一看,是十亿啊…
众人都在看这绮丽的景象,唯独莳逸在看着她,眼睛似星星一般明耀,近在咫尺。
兴许是天被鲲鹏遮挡,暗的让人着迷,季酿看着莳逸起了色心,凝视着十亿的眼睛,一点点靠近他的唇。
莳逸愣了一下,没有放开她。
空气中充满了他身上馥郁的青草香……
☆、酿酿道理
季酿踮起脚,即将要碰到他的鼻尖,甚至感受到了莳逸浅促的呼吸,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一个吻。
在她心跳之余,看到了莳逸看她的那双眼眸,清澈干净,干净到好像缺了点什么……昏黄的光衬得他更像神明一般,不可亵渎。
他明明没有抗拒的意味,但季酿怂了。
这种感觉不对。
季酿后退一步,心里莫名酸涩,这时鲲从天上潜回水中,溅起来的水珠扑在季酿身上些,正好浇灭了她的念想。
也该冷静一下,十亿说过,他不可能有喜欢的人,这样贸然亲了他,那算什么?
剩下的路,季酿一直像丢了魂一般木讷,一言不发直到回府去寻她爹,才稍稍有了些神色。
季祈堂正在书房里忙着,没有理会这有气无力的敲门声。
“是我,爹。”季酿委屈地唤了他一声,推门进去。
“酿酿,怎么了?”季祈堂放下毛笔,瞧着季酿小脸发白,担忧问。
季酿长叹一口气。
季祈堂笑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羡慕别人结婚了?”
“才不是!”季酿被她爹打趣完,心事转到了别的地方,“今日我去赴宴,无意间听到北领主说……不要让小姑和季家往来。”
季祈堂一听,心中有几分了然,“怪不得最近灵兽市场也在变动,果然是有人在暗中联合争对季家。”
“啊?那怎么办?”季酿担心季家的处境。
季祈堂笑了,拍了拍季酿的脑袋,宠溺道:“季家几百年的家业,岂是外人轻易能撼动的?有爹在,别瞎担心了。”
爹说的有道理。
“今日在饭桌上,我见到东领主了。”季酿提起这件事,面色有几分不悦,“他仗着自己是前辈,非让我交出穆草堂,后来我就呛了他一顿。”
“哦?”这段时间穆草堂经营顺利,五行灵草已经在东部和季家附近地区广泛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遍及整个大陆,“可不能给他,到嘴的肉嚼香了还能再吐出来?”季祈堂一副听好戏的样子,“仔细说说?”
“我没同意,直接跳了过去,把他气的不轻。”
“哈哈……”季祈堂乐了,“东领主这人火气旺,多气气他好。”
“我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一只鲲,他说自己中毒了非得是我才能救它……”季酿念念叨叨,把自己一天的事说给她爹听。
末了,季祈堂说魔化海妖的毒性很强,季酿造的十亿金酿想必非常不错,让她有空再多造一些,放丹阁下面。
季酿被夸,开心地走了。
老远就听到自己府那边有吵吵嚷嚷的女子声音,结果发现一堆侍女凑在她的大门上,从缝里不知道偷窥什么。
打闹着,其中几个见季酿来了,连忙叫众人一起跑了。
侍女走后,季酿好奇,并没有推门进去,学着她们的样子往里面瞅。
“嘶……”怪不得。
这个季节,院里的大树正藏着含苞待放的白花,树下大理石的桌上趴着一个公子,正闭上眼呼吸均匀地睡觉,枕着胳膊,高贵清华的半张脸露出来,乌黑的长发垂落在地,潦倒了世俗人。
再加上晚霞的绯色,此刻的莳逸,就像画中的人。
纵然季酿看了他很多次,此刻还是毫无防备地被他惊艳到了。
愣了片刻,她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院子。
季酿推开大门,手停在铜质门环上,是时候问清楚十亿,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因为报恩吗?如果是……他会不会某一天,觉得恩还够了,就离开季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