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钏是诡月族人,据传这一族的先祖是人与鬼交/媾而生的,其血带有强烈的阴邪气。自古污秽之物能破封印,邪气之物也能破除。她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姑且抱着百分之一的希望尝试,想碰一碰运气。
血顺着剑鞘上的花纹流淌,透过吞口的缝隙渗进去,沾到了剑身上。
林钏再次用力拔剑,长剑仍然纹丝不动。
她有些无可奈何,想来这封印也没有这么容易破。看来今天是不能一睹这把剑的风采了,等以后找机会跟苏皓天提起来,得想法子让他送给自己。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手中的长剑一阵剧烈地震颤,一股强烈的森寒之气从中爆发出来。
一瞬间,她好像听见无数恶灵在耳边呼啸哀嚎,如同地狱在面前裂了个大口子,要把她吞噬进去。
林钏冷不防被慑住了,生出了久违的恐惧感。那柄剑浮到了空中,镪地一声脱鞘而出。白色的长剑映着月光,阴寒的气息充满了整个石塔。
剑苏醒了!
半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是你把我叫醒的?”
那是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颇有磁性,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邪气。林钏迟疑了一下,说:“是我,你就是驭风吗?”
剑灵一时间没说话,片刻才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果然就是驭风剑!
林钏心里一阵雀跃,毫不掩饰对他的向往,说:“我听说你是天下最锋利的剑,削铁如泥,斩断了宝刀战血河。”
见面先拍几句马屁还是管用的。剑灵听她提起了自己的辉煌战绩,态度没有那么凶横了。他嗤了一声,说:“你打扰我休息,想干什么?”
林钏到了这一步,没什么退路,索性直说:“你很不错,我要让你做我的佩剑。”
被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欣赏,对于这种邪灵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反而让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像根豆芽菜似的,还想驾驭我,你凭什么?”
剑灵厉声大笑,声音中充满了恶意。墙上的碎石开始崩落,砖头上出现了裂纹,林钏脚下的地面也不住震撼。
饶是她定力强大,如今也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只能撑着说:“凭我把你的封印破除了。”
长剑嗡地一声飞到她面前。林钏被它逼得倒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石墙上。剑尖距离她的喉咙只有半寸,她被迫扬起脖颈,动弹不得。
“完了,押错宝了……这家伙软硬不吃。它该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吧?”
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淌下来,强烈的危机感笼罩了她。林钏有点慌了,怀疑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
剑灵厉声道:“臭丫头,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怕死吗?”
他说话声中,周身溢出腾腾杀气,仿佛有无数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撕扯她的灵魂。
林钏顿时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仿佛有无数利刃对她剐肉剔骨。塔中的阴气越来越强,她滑坐在地上,蜷缩起了身体。
剑灵冷笑道:“就凭你的本事,给我做个小奴婢还差不多。怎么样,要不要服从我?”
林钏身为一派宗主,怎么可能屈从于一个邪灵。她哑声道:“不可能。”
剑灵仿佛在逗弄一只猎物,居高临下地说:“还挺有骨气的。只要你投降做我的奴仆,我就饶了你。活着不好吗?”
林钏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痛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却硬撑着摇头。
她向来心高气傲,绝对不会向别人屈服,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
虽然这么想,她的身体却已经承受不住剧烈的折磨。她的眼前一阵昏黑,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失去神志之前,她意识到自己惹了大麻烦。以她现在的能力,不但无法降服这把魔剑,还将成为它醒来后的头一个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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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来个剑咚。
第5章
林钏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西院的卧房里。
她还残留着昏过去之前的恐惧,大口喘息,就像个溺水后被拖上岸的人。
青鸾听见声音,连忙过来道:“小姐,你醒啦!”
林钏低头看自己的左手,上头还有自己用刀划破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了,血从绷带里透出来。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那把剑居然没有杀了自己,让她感到侥幸的同时,又有些奇怪。
她说:“我是怎么回来的?”
青鸾小声说:“巡夜的见有人倒在石塔门口,以为进了贼。进去一看,却发现你昏倒在里面,就把你送回来了。”
不妙,这回老爷子肯定知道了。
林钏只想进去悄悄逛一圈,看够了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现在看来不好交代了。
青鸾十分忧虑,说:“昨天晚上敲锣打鼓的,整个苏家都知道这件事了。老太爷让你醒了之后,去书房见他。”
林钏想去了肯定要挨骂,但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趁着生病没好,还能卖一卖可怜。她起身说:“我现在就去吧。”
她脸色苍白,一副虚弱的模样。青鸾想这样去也好,当家的看她这副模样,也不能重罚她。
林钏去了苏正清的书房,苏皓天也在。苏正清的桌案上铺着纸,正在写一副字。她偷看他的神色,老头儿并没有想象中的怒发冲冠,涵养功夫还挺深的。
林钏站在门外,摆出一副认错的态度,说:“祖父,钏儿来了。”
苏正清没理会她,等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才搁下笔,说:“身体怎么样?”
林钏说:“还好。”
苏皓天站在一旁,脸色严峻地看着她,显然很想暴风骤雨地骂她一顿,只是碍于苏正清在,没有他说话的份儿。苏正清说:“昨晚为什么私自去藏兵阁?”
林钏坦然说:“我来之前,父亲答应让我从藏兵阁里挑一件喜欢的兵刃。待了这么久,他也没再提,我就想自己去看看。”
苏皓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出声叱道:“胡闹!那是重地,你怎么能乱闯?”
林钏见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就生出一股愉快。她小声说:“娘说了,做人要讲信用。爹是大宗师,答应过的话,钏儿就当真了。”
若是他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敢这样跟他说话,早就家法伺候了。林钏自幼在沧海阁长大,行事肆无忌惮,陡然用苏家的规矩教训她,她必然不服气。
苏皓天一时无语,皱眉道:“你这丫头太没规矩。回去给我抄家训,二十……不,五十遍。以后不准乱闯,要不然家法伺候。”
林钏一脸平静,根本没把这些惩罚放在眼里。苏正清却发了话:“你是怎么进去的?”
林钏照实说:“我从家里带了个瞌睡虫,本来想拿着玩的。昨天头一次试,一出手就弄昏了两个人。”
她扬起脸,天真里透着一股满不在乎的态度,故意要气一气这两个人。苏皓天的涵养功夫还不到家,一听脸都青了,简直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小魔星。
苏正清说:“瞌睡虫呢?”
林钏说:“在我屋里。”
苏正清说:“等会儿拿来销毁。苏家子弟,不准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林钏发现姜还是老的辣,苏正清受到了挑衅,竟然丝毫不动怒,反而于平静中透出一股威严。她便收回了试探的触角,说:“我知道了。”
苏正清说:“你私自闯进藏兵阁,按家法处置,要受杖责二十。念你年纪小,初来不懂苏家的规矩,这次就罚你跪三个时辰。”
林钏没什么好说的,罚了也好,免得别人在背后说自己的不是。
苏皓天说:“祖父罚你,你服不服气?”
林钏说:“服的。”
苏皓天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一本正经地说:“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祖父这是教你要懂规矩、负责任。”
林钏心中冷笑,挺想问问他——你倒是也知道做人要负责任,为什么从来没做到过呢?
她说:“我这就领罚去。不过父亲,你答应钏儿的事呢。你让我在藏兵阁挑一把兵刃,什么时候作数?”
苏皓天被她抓住了把柄,有些窘迫。他想发作,却又确实答应过她。但要是就这么给她了,未免显得自己没有面子。
苏正清道:“大丈夫一诺千金,你父亲答应你的话,自然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