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不正常恋爱(12)

作者:虞家阿辞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女孩的闯入让正拿着刀进行实验的老者很不满。周遭或是记录数据,或是递工具的人也是一副十分愤慨的神情,仿佛她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女孩扫视着周遭的情况,两个实验体中的一个被随意地放置在地上,从胸膛到腹部,被划出一条又长又深的切口,从缝隙中可以窥见心脏,胃,大肠等器官,这个少年瞪着失神的双眼,已经死去。而另一个则被放置在人群中间冰冷的钢床上,四肢被紧扣着,仿佛观赏品一般浑身赤/裸地被人打量。旁边的架子上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满是小孔的长管,可以直接插入大脑的长针,装有倒刺的三角形样的不知用处的短棍……与这些相比,老者手上的锯子倒是极正常了。他的手下正对着的是少女被剖开一半的颅骨,粉白色的大脑裸/露于空气之中。

仍沉迷于实验中的人群似乎突然明白女孩出现的突兀,正准备动手,却被女孩先一步制止。女孩左手一挥,伴随着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被直接束缚起来。

女孩来到少女身旁,看着这个将她召唤至此的人。她面部的左边被蛇类的鳞片覆盖,赤/裸的躯体般遍布着各种伤痕。几十枚铜钉被嵌在她关节的各处以制止她的行动。鞭子留下的痕迹,被利刃穿透而过留下的短缝,被切开后缝合的长条状伤痕,因被有毒的药液侵蚀而苍白泛青的皮肤和乌紫尖利的指甲,左腿至膝盖处被完全切除,右腿的脚筋被挑断后粗糙地缝合……

女孩对上少女被毒液般的恶意侵染得十分阴沉的双眸,吐出安慰的话语,“别担心,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以嫉妒之名,吾为艾莉丝!”

以真名许下的诺言受到世界的制约,即使是她们也不允许违背。

女孩用指尖划破少女的咽喉,在她的额前印下魔女的祝福——祝你们升往天境(请参考天堂)。

随着女孩轻轻吟咏的送魂歌,周遭的一切开始虚化消弥,无数的光点托送着洁白的灵魂升入天境。

最后剩下的只有女孩,静静注视女孩所做所为的少年,以及满地被困于此的——“恶人”。

“巴尔斯”,女孩唤道,对着降临于前的仆役道,“把这些人丢到炼域去,记得好好招待!再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世人看看他们所尊敬的卡尔格罗斯大师(那个老者)私底下是个怎样的人吧!”女孩特意在“好好”两个字上加重。

☆、第27章

房间里的窗户牛皮纸层层覆盖,以确保不会有任何光线进入房间。房门处被柔软的白丝绢恰到好处地填补了所有缝隙。

女孩回到完全黑暗的房间,赤脚来到被厚幕遮盖住的镜子之前(地上铺有地毯),她掀开厚幕,镜子里映出的是周身裹在黑袍里,不曾露出一丝肌肤的人影。她盯着镜子里的影像,又想起之前的那个少女。她的晕倒是因为少女过于强烈的情绪的冲击而发生的小小意外。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她看到了所有实验品的经历,那些疯狂而毫无人性的面容与曾经的那些渐渐重叠,让她无法自抑地想起那八年的如堕地狱般的经历。她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少女身上的伤疤的由来,不过是因为——那些都是她曾经亲身体验过的。

女孩脱下厚重的黑色长袍,长袍之下是被层层绷带包裹的躯/体。女孩一层层拆下自己身上的绷带,长长的绷带在她脚旁环绕成圈。镜子诚实地映照出女孩满是伤痕的躯体。或长或短的缝合痕迹依旧遍布于身体各处,没有被拆除的黑色缝线与少女苍白到微微泛青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更加可怖,像被扯坏四肢被人强行缝合在一起的娃娃。但似乎,也仅是如此了。但只有你贴近她的皮肤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并非如此。女孩的皮肤远没有远看时的光滑,左一点右一点,遍布全身的是许多浅浅的肉粉色并且微微鼓起的线条——那是伤疤愈合后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或浅或深的交错重叠,布满了整个躯/体,昭示着这具身躯承承受过的痛苦远胜于少女千倍。

她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失神。少女让她仿佛再一次经历那深刻的痛苦:皮肉被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剖开,未消毒的针和线直接穿刺皮肤,虫类啃食血肉时过于清晰的啮齿交错声……过于敏感的神经将一切感受放大数百倍。

在长达八年的时间内,痛意占据了所有感官,渐渐麻木到让人产生冷眼旁观的错觉。唯一能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是存留于理智之中的恨意与杀戮的渴望。

但其实她觉得,比起“嫉妒”更适合她的应该是“怨恨”才对。

四岁之前的记忆并不清晰,她的记忆是从被带到那座“地狱”开始的。

她被换上白色的印有“119”数字的衣裤。高大强壮的男人丝毫不顾及孩子的娇弱,粗鲁地提着她一只胳膊往前拖。男人在一座铁牢前停下,打开门直接将她扔了进去,毫无准备的她将向一个少女扑去。少女急忙接住她,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抚,接着用十足怨恨的目光盯着铁栏之外的男人。男人走后,少女低头柔声安慰,“别怕,别怕,姐姐在呢!”

女孩怯生生的抬起头,这座牢里都是些孩子,最大的也不超过15岁。每个人对着突如其来的她都微笑着,对他展露善意。尽管会牵扯到周身疼痛的伤口,那每个人依然给了她一个拥抱或摸摸她的头,甚至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黑发男孩,还递给她一颗珍藏许久糖——糖已经融化了,十分黏腻。

尽管每天都要经历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但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却永远带着阳光般的暖,尽管化脓腐烂的腥臭味充斥着整座暗牢,但因为有大家在,依然是她心目中最美好的地方。

但这一切从她八岁那年改变了。她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她而去,会偷偷带好吃的姐姐再也无法给她带吃的了,会给他讲笑话的哥哥再也无法给她讲笑话了,叽叽喳喳的胖胖再也无法开口了……后来是那个安慰她的少女,那座牢里的人一个个消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而她甚至连他们冰冷的尸体都没有办法再触及。最后,只剩下她和那个黑发男孩。

哥哥姐姐们告诉她,有机会一定要逃,逃得远远的。但她不想逃。随着大家的离开,随着一次次的疼痛,她发现她的脑海中一个名字渐渐清晰,伴随而来的是强大浓郁的暗系能量。

终于在12岁那年,一把尖刀刺破她心脏的那一瞬间,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不是带有大家祝福的“艾米”,而是“艾莉丝”——嫉妒魔女的真名。

腥红于一瞬间填满了眼眶,女孩唇角勾起久违的笑意。

呐,既然我没有死,那死的可就是你们喽!

准备好,下地狱了吗?

女孩从冰冷的手术台上跃下黑发,男孩冲铝孩的影子中慢慢浮现。(这是因为半年前,男孩在实验中几乎死去,女孩用暗系魔法改造了男孩的身体,男孩从此以后就可以生存于影子之中。之前一直在女孩的影子里。)

“开,开始吧。”男孩沙哑的声音预示着杀戮的开启。

这一夜,两人在“艳丽”中同行,鲜血彻底浸染了他们身上的白色,这座监牢里从未停止的哀嚎声终于变了对象。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在交错纵横的道路中间,被四周冰冷的金属反映的是满地的残肢躯壳。

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得到全尸。

监牢之外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村庄,离城市并不远。在村庄背面的山上,是无数被随意丢弃的尸骸。这些尸骸大都化为了白骨,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成了一座小山。女孩沉默地看着,半晌,和男孩一起跪下磕了三个头。两人并没有站起,直接在尸山前挖坑,将骸骨轻轻放于坑底,仔细填上土,砍倒树木做成木牌立上。除了砍树和做木牌,两人没有动用一丝魔力,只沉默着用双手挖开土移骸骨,埋土。过大的工程量让两人的手伤痕累累,他们不眠不休地花了三天两夜才将所有的骸骨掩埋完。密密麻麻的排空木牌分布在山坡之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女孩轻轻吟唱起记忆传承中的送魂歌,长久没有说话的声音嘶哑难听,男孩静静的握住女孩的手,听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吟唱。黎明之时,伴随着太阳的升起,女孩的眼里流出鲜红,她抱着男孩,从八岁起便再没哭过的女孩在这一天再次痛哭出声,可流下的颜色,再也不复透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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