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好奇地哦哦两声,魏桢则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第一次喝就能喝出味道来,“……桑小姐果然是……家学渊源。”
闻言桑落酒地呼吸一顿,抿抿唇,“我明天还要上班,就不……”
她想说不喝了,可话还没说完,对方修长的手指就伸了过来,将她压在手掌下方的酒单取走了,“不喜欢鸡尾酒的话,尝尝我们醸来自己喝的桃花酒,给点意见?”
桃花酒?桑落酒一愣,脱口问道:“你这里也有桃花酒?”
“有啊,我给你倒一杯。”魏桢笑着应道,然后转身从吧台旁边的小门去了后厨。
半晌出来,递给她一杯米酒,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出有没有桃花的颜色,不过桑落酒猜测没有。
她端起酒杯,闻到熟悉的米酒香,心里的好奇感和新鲜感瞬间烟消云散,“……原来你的桃花酒是这样的啊,把桃花加进酿酒的米里一起蒸,然后加酒曲,进缸发酵,发酵完成后过滤,煎酒,装坛,窖藏。”
“……你会酿?”魏桢好奇地打量她,要是不会,怎么可能将他酿酒的过程说得这么清楚?
桑落酒垂着眼,“因为这就是普通的酿酒过程啊,我们的桃花酒,是因为在桃花盛开的时节酿的,所以叫桃花酒,才不是因为加了桃花。”
魏桢好奇地追问:“你们的是怎么样的?”
“是……”桑落酒刚要说,就猛地反应过来,哼了声,“这个只有我们桑家人才知道,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
才怪咧,这种酒在福建屏南、古田等地流传老广了,但她为什么要提醒姓魏的?
她气咻咻地在心里腹诽,魏桢见状不知怎么想的,脱口竟说出一句:“那我回去问阿萝姐好了,她肯定知道。”
“那你就去问姐姐吧!”可能是他这句话终于点着了桑落酒心里的委屈,她提高声音嚷了一句,然后刷地跳下高脚椅,连徐薇都不管了,抓着包就埋头往外冲。
上一秒还和和气气的姑娘忽然就发起脾气来了,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有点怔愣地面面相觑。
再回过神,就只见到魏桢追出去的背影,和他的声音,“桑小姐……阿鲤,你等等,我送你回去……”
徐薇喝了口酒,用力地一拍桌子,恨恨骂了句:“这已经第二次了!”
第八章
酒馆外的橘黄灯光打在墙上,砖墙上有影子摇曳。
桑落酒从酒馆里跑出去,差点和进门的客人撞个满怀,她连道歉都没说就跑下了阶梯,有些踉跄地向前跑。
追出来的魏桢见状忙向客人弯腰,“不好意思,抱歉。”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急忙又追上去。
“……阿鲤。”他脱口叫出桑落酒的小名,却彻底激怒了她。
她在一个便利店门口,突然急刹车,背过身来,对追上来的人喝了声:“你站住!”
声音高亢尖锐,夜晚的静谧陡然被扯破,霎时间巷子里充斥起犬吠和人声,两旁的店家纷纷伸头出来看热闹。
魏桢猛地停下脚步,觉得十分难堪,面色在灯光下来来回回地变幻不定,“阿鲤……”
“不许叫我阿鲤!”桑落酒盯着他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不许你这样叫我!”
魏桢没有傻到问她为什么,只是举起双手,尽量地安抚她,“OK,OK,桑小姐……我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
“不需要!”桑落酒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心里这几天积攒的负面情绪终于彻底将她击垮,在魏桢面前再也维持不住故作平静的脸孔,“我不要你假好心!更不需要你打着姐姐的旗号的照顾!”
“明明你已经抢走了我的姐姐,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听见她的质问,魏桢一愣,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也不觉得自己将桑萝抢走了,那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不用抢,桑萝本来就是他姐姐。
可桑落酒显然不这样认为,她的占有欲和固执一样惊人,只是外人都不知晓而已,否则桑萝就不那么担心了。
见魏桢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再向自己靠近,桑落酒的理智终于回来了少许,恨恨道:“我告诉你魏桢,我跟你不熟!不要再以姐姐为由出现在我面前!”
“不然……”她放着狠话,放着放着突然有点词穷,卡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不然我天天来喝酒,给你喝穷!”
本来正绞尽脑汁想安抚她的魏桢:“……”这能行得通?
桑落酒说完这些话后,再次恨恨地转身,大步地往巷口走去,走着走着,就用力拔足狂奔起来。
巷子的路口只有一点点灯光,和大片的有阴影。
看着她飞速消失在黑暗里,魏桢无奈地耸耸肩,摇摇头笑笑,又和周围的邻居道歉,“真不好意思……”
“魏老板,你跟女朋友闹别扭啊?”便利店老板好奇地伸头来看,一副过来人模样教导他,“你处理方式很有问题知道吧?刚才你就应该扑通一下跪下来认错,女人都是心软的,我每次只要这样做了,我媳妇就会立刻消气,你要能屈能伸嘛,唉真是年轻人……”
魏桢听得满脸僵硬,也不知道刚才桑落酒说的那些话这人能不能理解,要是能理解,又怎么会误会成这样。
“刚才那个……”他无奈地解释道,“是我妹妹。”
“妹妹?你们年轻人现在流行这样称呼女朋友了?”便利店老板惊讶极了,满脸都是错愕,随即又变成一种看来是我跟不上时代了的感慨。
魏桢:“……”
便利店老板感慨结束就又缩回自己店里继续看电视,魏桢没办法跟他解释自己和桑落酒的关系,毕竟这是两个家庭的私事,只好摇摇头往回走。
才刚转身,就听见喵呜一声,声音娇嗲软绵,并不凶恶,但尽管如此,魏桢还是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白猫,正蹲在路灯下,好奇地看着他。
魏桢看见它放在地上的猫爪子,虽然看不见,但不妨碍他想象对方的指甲如何尖利,只要被它再抓上那么一次……
不不不,他是绝对不会靠近它们,让它们对自己有机可趁的!
他心烦意乱,屏气凝神,压抑着对毛茸茸生物的恐惧,强装镇定着目不斜视地从对方身边大步走过,两步就跳上台阶,然后推门回到店里。
站在影壁前,看着在水池里欢快地游动的两条鱼,舒缓的音乐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深吸口气,这才露出一个微笑的神情,刚回到吧台里面,就见刚才在门口撞到的那位客人问道:“老板,刚才你是去追谁啊?女朋友?”
魏桢有些尴尬地笑笑,还没有说话,徐薇就哼了声,“落酒可是我们中心的一枝花,当初有客户使劲追她都没答应。一个她见了能气哭的人,怎么可能啊。”
魏桢顿时更尴尬了,只好笑笑不说话。
不过听她说到桑落酒哭,魏桢愣了愣,有些犹豫地问:“她……为什么会哭?”
徐薇端着酒刚送到嘴边,听到这句话手忍不住一抖,杯子里的酒泼了出来,溅到吧台上,李东眼疾手快地递过来一盒纸巾。
徐薇气得想打人,一边擦桌子,一边忍着气问他:“你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说完抬头去打量魏桢的神色,发现他的脸上只有深深的疑惑,不由得一愣。
在中心待了这么几年,见过各种牛鬼蛇神的徐薇,忽然间开始相信,魏桢是真的不知道桑落酒为什么哭。
她刚要说话,就听魏桢道:“我大概知道她是因为姐姐回了我们家,所以觉得我抢走了她的姐姐。”
“但是……”他不解道,“这件事有什么可哭的?她和姐姐又不是见不了面了,都在容城,她想要见姐姐,随时都能见,要是不想走路,跟我说一声,我立刻就带她回去可以见到,不是么?”
徐薇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噎了一下,“……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是……那只是你的想法……主要是落酒觉得,姐姐身边有了你们以后,心就要分成几瓣,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和她亲密无间了。”
在她努力解释桑落酒的动机时,旁观全程已经拼凑出一个大概真相的性感女郎笑了声,对徐薇道:“你别跟他说这些,他傻的,也不缺朋友,根本听不懂你说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