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越平复了一下情绪:“对,慎言,本侯是被那不孝女气糊涂了,气糊涂了!”
他赶忙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除了他的心腹属下没有旁的人,才放下心来,不然被人听到,告诉御前,他这兵部尚书的位子就坐不稳了。
尤其现在皇帝重用胡海令,他更应该当心。
等江琇莹走远,江景越让属下关上门窗,问道:“孙元磊查到多少了?”
孙元磊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最近一直在替皇帝查探当年前朝太子太子妃被刺杀的事。刺杀之事是皇帝派人做的,怀疑前朝太子妃逃了,当年那具女尸是假的。
属下答道:“孙元磊似乎已经查到前朝太子妃没死了,只是缺乏证据。”
江景越冷声道:“不能再让他查下去了,孙元磊必须死。”
当年皇帝派出去刺杀前朝太子和太子妃的人正是江景越,只是,那日出发之前,他突然感到身体不适,打算搁置计划,重新部署。
谁知,胡海令为了抢功,擅自做主带人执行了刺杀计划。事后不知为何,却没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反而说是受江景越的指派做的,说江景越部署有力,他只是按指示做事,不敢居功。
江景越最近才查出来,当年胡海令以为太子妃受了重伤必死,怕自己放走了人办事不利被责罚,弄了具假尸体,万一将来事发,他就可以全部赖在江景越头上。
江景越当年没干活就领了功,爬上这刑部尚书之位,如今才知,这不是功劳,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地雷。那前朝太子妃重伤之后死了还好,倘若她还活着,他犯的便是欺君大罪。
倘若运气再不好,有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太子妃当时坏了身孕,留了个天命的太子遗孤在这个世界上,以皇帝的性子,江家满门都别想活了。
眼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孙元磊继续查下去,江景越派了不少人暗杀孙元磊。
可孙元磊心狠手辣武功高强,不是那么好杀的。
江景越留着胡海令不杀,搜集当年胡海令才是刺杀前朝太子太子妃的执行人,就是怕将来有一天事发,把那欺君之罪推到胡海令身上,这样他才有脱身的可能。
当然,对江景越来说,最好的结果是,前朝太子妃在那场刺杀中重伤之后就死了,没有活命,也没有什么天煞的遗孤。
江琇莹从江景越的书房出来后,没按着先前说好的,去找母亲和璃儿玩,她直接上了马车走了,不然被母亲看见她脸上被打出来的伤痕,又要心疼担心。
被封了县主之后,皇帝赐了她一座宅子,那套宅子透着一股规制之中的冰冷,房屋高大精致,也有花园假山,亭台水榭,却都是不是她喜欢的。
她还是最喜欢花阳街那处宅子,那儿的每一处细节都长在她的审美和喜好上,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江琇莹回了宅子,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痕。
她照了照镜子,用香粉遮住脸上被打出来的青红色,用了厚厚一层才盖住。
虽看上去有些肿,不仔细看应当可以糊弄旁人。
江景越这一巴掌实在太狠了,她的耳朵好像也被打出了问题,不时出现嗡嗡嗡的耳鸣声,让她好几次都没听清楚周围人说话的声音。
江琇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应当不会聋了吧。”
悦瑾赶忙说:“不会的,缓一缓就好了。”
又有点担心地说道:“小姐,要不先让大夫看看再出门吧。”
江琇莹又听见嗡嗡的声音:“你说什么?”
悦瑾提高声音原话重复了一遍,心里愈发担心,世子瞎了,小姐不会要聋了吧,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江琇莹放心不下周义衡:“回来再让大夫看吧,先去宫里。”
江琇莹收拾好,上了马车,让人去皇宫。
她想了一路子,该怎么帮周义衡脱身。皇帝下圣旨赐婚,周义衡跪在御书房外不肯领旨,这惹怒了皇帝,任何给周义衡说话的人都被骂了出去。
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从五公主身上下手,劝说五公主主动放弃婚事。五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她不坏,好好跟她说,是有希望说服她的。
江琇莹在皇宫门口下了马车,一抬眸,远远看见周义衡被人搀扶着从宫门深处走了出来。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步伐十分缓慢,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定是挨了很重的板子。
待周义衡走近,江琇莹看清楚,搀扶他的人是五公主。
五公主似乎也受了伤,身姿不似平时那般矫健,也是一瘸一拐,但比周义衡好很多。
周义衡甩了下自己的胳膊,冷冷地看了五公主一眼,不让她搀。
五公主像是怕他摔倒,又走上前搀了一把,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不让父皇逼你了还不行吗,我这就请父皇收回圣旨,你别不理我。”
第51章 过来看她一眼。
江琇莹看见周义衡脸上没伤, 应当是挨了板子,五公主也同样。
皇宫里没人敢动五公主,除非是她自己冲过去, 江琇莹猜, 周义衡面对赐婚的圣旨抗旨不尊,惹怒了皇帝,皇帝打他板子,五公主帮他挡了几板子。
看五公主走路的步伐,不止几板子。
周义衡看见江琇莹, 重重地甩了下胳膊, 把钟情的手甩了下去, 皱眉道:“别碰我。”
钟情心里伤心,更担心周义衡身上的伤势, 怕他乱动扯疼了伤口,不敢再动了:“好, 我不碰你。”
说完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棕色的小药瓶子,怕周义衡生气,又怕他拒绝, 不敢拿眼睛看他:“这是太医院做的金疮药,效果很好,你拿回去涂。”
周义衡没接, 冷声道:“公主拿回去自己用吧。”
钟情身边的心腹宫女有点生气地说道:“周将军, 我们五公主为了给你挡板子也是受了伤的,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五公主最受皇上宠爱,从小到大别说挨板子了,一根手指头也被人碰过。”
钟情制止宫女,转头将手上的金疮药塞到江琇莹手上, 最后对周义衡说道:“我这就去请求父皇收回圣旨。”
她转过身往宫门里面走,因为身上受了伤,走起路来和方才一样,一瘸一拐的,身旁的宫女想去搀扶,被她甩开。
那宫女从怀里拿出一只雪白的帕子递了过去,被钟情一把抓了过去。
她看起来是哭了,又倔强地不肯转头被人看见,忍着疼加快脚步走了。
江琇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金疮药。
周义衡从她手上将拿瓶药拿了过来,扔在地上:“不用她假兮兮地装好人。”
那药瓶被摔在青石砖地地面上,碎了,药粉被风吹散。
江琇莹扶着周义衡的胳膊:“我送你回将军府。”
周义衡点了下头,一边走,急忙解释道:“是皇上硬要下圣旨,我没妥协。”
又说道:“都是那五公主刁蛮任性,缠着我。”
江琇莹扶着周义衡,发现他的伤比表面上看起来的重得多,他是习武之人,换成一般人,怕是已经成了那重板之下的亡魂了:“我知道,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江琇莹扶着周义衡继续往前走,遇到陈启带着一队人从对面走来。
陈启身上穿的不是百夫长的制服,他如今已经是禁军副统领。
上次春蒐狩猎,第三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皇帝带着皇后在一片农田里种庄稼,这是每次狩猎必须进行的一场仪式,表示帝后与万民一心,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农业兴盛,百姓安居乐业。
哪知,一群黑衣人准备刺杀皇帝,若光是人,禁军完全可以对付。
黑衣人十分狡诈,他们带来了许多虫蛇,操控者风筝,往皇帝和皇后身上撒虫蛇喜爱的药粉。
动物不比人,人用的是武功,防范起来并不难,虫蛇出招不按套路,在药粉的刺激下变得十分暴戾,齐刷刷往皇帝皇后身上冲过去。
陈启当时就在皇帝附近,他武功本就高强,人又沉稳机警,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十分了解虫蛇习性,一出招一个准,将皇帝皇后救了下来。
陈启救驾有功,加上本身能力过硬,被提拔为禁军副统领。
陈启看见江琇莹,走上前来,像以前一样,一面对她,笑起来就显得有点憨厚:“县主,周将军。”
江琇莹轻轻点了下头:“还没恭喜陈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