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凌锋之所以心理会变得阴暗，也不难理解。曾经天资傲人、在众人褒扬中长大的他，差一点就接替父业，成为平威将军，却因一步之差，沦为尘泥。
双腿更是被打断，再也站不起来，沦为一个他眼中的废人，还要接受别人的各种指责与谩骂，对于当时年少的他来说，心理无法承受这极大的落差，以致整个人变成现在这副形象。
凌炀神色淡漠道：“在边关生活得好好的，突然来京城做什么？”
凌锋的脸色再度覆盖了一层阴暗，凌战笑道：“父亲，此事说来话长，大哥是跟着三弟一家来的。”
“什么，老三也来了？”凌炀神色更为不喜，初见凌战一家时的喜悦被冲淡下来。
凌胜破坏凌家家规，执意纳妾，把凌炀气得不轻。也正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凌炀才从边关搬去了凌家老宅所在的长原。
凌战尴尬道：“三弟一家只在这里住了不到十天，就又动身回去了，想来现在已经抵达边关了。”
凌炀看向凌锋：“那你为什么没跟着走？”
凌锋握着轮椅椅背的手收紧，脸色愈加晦暗不明。
凌战看气氛有些僵，尴尬笑了笑：“父亲，三弟走这么匆忙是有原因，一两句说不清楚，等晚会儿，我再跟您说。不过……
三弟已经休了妾室，父亲不必再为此生气了。”
果然凌炀的脸色就略好看了些：“当初就不该纳！如果不是她大着肚子上门，我会同意她进门？
老大现在住哪儿？”
回答的，仍是凌战：“大哥就住在府里。这座府宅挺大的，大哥单独一个院落。”
凌炀沉下脸，恨其不争地瞅了眼凌战：“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这么多年，又是帮衬大哥，又是帮衬三弟。连俸禄都要分给他们，别以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
如今你更是大方到让他们住你家里来了，你这么做，他们可有一个人领情？”
被当着儿女训斥，凌战脸上讪讪的，陪着尴尬的笑。
“老夫是从小教育你做人要善良，但也没让你愚善！”凌炀狠狠瞪了他一眼，“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
老大，既然你喜欢京城，老夫就出钱给你购置个普通宅院。你们兄弟三人早就分了家，各过各的生活，寄人篱下算怎么回事？
若是以前，你身体不好，让老二帮你还行。但现在你两个儿子都已成人，若是连老子都养活不了，还要他们做什么？”
凌炀摆摆手：“你不用守在这儿，回去收拾收拾。等我让人买了宅院，你立刻搬去新宅子。”
第412章 隆重的骁王
凌锋的手似要将扶手给掰碎，垂着眼，里面充满恨意与郁忿。大伯母卢氏怔了怔，她还想着与凌苒套好关系，关系没套好，怎么就要搬出去？
“爹，我们住在这挺好，就不搬了吧？再说，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搬出去多有不便。”
凌炀冷哼：“嫌人生地不熟，那你们为何还要来京城？自己不努力，儿子也不努力，却蛀虫一样住在别人家里，你们就不觉得脸臊得慌？
走走走，去收拾。”
卢氏脸色青白变幻几下，咬了咬牙根，推着凌锋离开。
凌炀立刻吩咐跟来京城的得力随从去买宅子。
凌锋一走，凌炀说话更是不客气：“老二，你如今也是儿女一群的人，没事多看顾自家孩子，别总想着接济别人。
若是知道感恩的，那老夫自然无话可说。但老大和老三这两个白眼狼，你就是把家底掏空了，他们也不会念你一点好。
你想想，若现在没钱的是你，有钱的是他们，他们可会接济你？你说，我这么精明，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好赖不分的老实人？”
凌苒牵了牵嘴角，把笑意憋下。老爷子真可爱，在贬低别人时，还不忘夸自己一番……
当着儿女的面，凌战更加尴尬：“父亲，他们毕竟是我兄弟，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他们饿死了？你给他们银子，他们转眼就挥霍得比谁都欢。”凌炀气呼呼地喘了两口气，看向几个孙辈，“你们可别学你爹，这不叫善良，这叫傻！”
凌云墨悄悄推了凌苒一下，然后冲她使了个眼色。
凌苒会意，甜甜笑道：“爷爷，您说了这么多话，一定渴了吧？我给你倒茶。”
凌苒斟了杯茶递给他，凌炀立刻露出慈祥的笑容，仿佛刚才骂骂咧咧的那个人不是他：“还是小苒贴心，有孙女就是好。可惜我凌家这么一大家子，就生了这一个孙女。
都说孙女是爷爷的小棉袄，笑一下都能让我心里暖乎乎的。”
他自动把凌莲排除在外，他本就不待见云珍那个妾室，自然也不待见妾室的女儿。
凌战酸溜溜道：“那句话明明不是那样说，应该是，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
凌炀吹胡子瞪他：“胡说！休想跟我抢小苒，你想要，再生个去。”
凌战别开头，这像长辈说的话吗？
“太爷、老爷，骁王来了！”
凌炀讶异：“骁王？”骁王性格孤傲冷僻，竟会主动来候府？估计是有什么朝政之事，难道边关又不太平了？
凌战起身，同众人一起前去迎接时，帝千鄞已经进来了……
帝千鄞从皇宫出来后，就直奔忠勇候府。只是远远就看到候府前有几辆马车，还有下人搬着东西出出进进。
他特意派人去打听，才知是已卸甲归田的常威将军凌炀突然到来。
他立刻调转马头，回了骁王府。命人备厚礼的过程中，他将墨发重新梳理一遍，换了一身新衣服，对着铜镜检查无误了，这才坐着马车再次前来。
第413章 没少给王爷添麻烦吧？
忠勇候府中，见到骁王，凌战急忙迎上去便要行礼，被帝千鄞快步几步及时托住：“候爷，本王说过好几次，与本王不必行这些虚礼。大家也都免礼！”
凌战站定：“不知王爷到来，臣未及时到府前迎接，还望恕罪。”
帝千鄞先对凌炀礼貌地点了点头，才说道：“候爷言重了，实在不必如此客套。本王今天特地未穿蟒袍，并且提前进府，就是为了防止候爷见外。
本王与小苒是朋友，到朋友家拜访，就跟寻常人一样。”
凌炀诧异地看向凌苒，一则讶异向来孤傲的骁王竟然说她是朋友，二则讶异素来寡言冷漠的骁王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帝千鄞没管凌炀心里怎么想，敛去眼中素来的淡漠，看向他：“如果本王没认错，这位应该是凌老将军。”
凌炀也掩去心中的诧异：“王爷好记性，正是老夫。老夫当年离开京城时，王爷还年少，比老夫略矮些，如今竟是高了老夫大半个头。
那时的王爷便在同辈中出类拔萃、生得丰神俊逸，如今更是风华绝世，一表人才。”
帝千鄞客气道：“老将军过奖。”他扫了眼一旁的玉树，“去，给老将军准备见面礼。”礼物早已准备妥当，还是他亲自挑选，如今只不过是走走形式。
凌炀急忙道：“王爷使不得，王爷怎么能给老夫见面礼呢？”
帝千鄞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那就算接风礼。你是小苒的祖父，本王是小苒的朋友，应该的。”
凌炀侧了侧头，没明白为什么是应该的。孙女的朋友有必要给他接风？不过，这不妨碍他客套：“王爷，小苒被家里惯得有些任性，恐怕没少给王爷添麻烦吧？”
他更想不通，小苒怎么能让孤傲的骁王称朋友，这世上能被骁王认可为朋友的人，怕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果然，他孙女就是太优秀了，优秀到骁王也躲不开她的魅力。
一提到凌苒，帝千鄞眼底柔和许多：“小苒聪慧可爱，怎么可能添麻烦？小苒提议设立的孤儿院，就连父皇都赞不绝口。”
孤儿院的事，凌炀在路上也已听说，顿时腰杆笔直，脸现自豪，嘴里却谦虚道：“王爷这么夸她，会让她变得骄傲。”
帝千鄞看向凌苒，凌苒悄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这俩人夸她能不能挑她不在的时候？这么当着面夸，还怪不好意思的……
帝千鄞眼底含了笑意：“她本来就应骄傲，这本就是值得骄傲之事！”
凌炀眼中满是赞同，对骁王改观不少。以前觉得骁王这人孤傲自大、不好相处，现在一看，明明是个很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人。凡是夸他家小苒的，都是长着一双慧眼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