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尽兴而归,杨静书却心事满满,周兰花坐在小院门口和几个老太太聊天,杨静书低着头打了个招呼,就和孩子们进了院子。
“这不是你离过婚的儿媳妇吗?你家儿子多好,又能挣钱,现在女人心太高,说离婚就离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多嘴的胖老太太说道。
“就是,这么好的家庭,儿女双全,真是太不知足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另一个老太太附和着。
“小声点,听见了就不好了。哎!好日子不过非要闹离婚,我劝也劝不了,这不又跑来住上就不走了,我也不能赶她走哇。”周兰花小声说。
“脸皮真厚,离了婚还有脸来,是不是后悔了。”胖老太翻着白眼说道。
“这样的女人,后悔也不能要,我给你儿子介绍个大姑娘,气死她。”另一个老太太说。
“嗨,我儿子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我儿子现在是电厂的科长,工资可高了。不能和你们聊了,我孙子回来了,我要做饭了。”周兰花说。
“你还做饭给这个女人吃,你可真好心,要我,早赶她走了。都离了婚了,还能腆着脸皮赖在这住,在这吃,还真能拿出脸来。”胖老太说。
“这么多年了,不都是我洗衣服、做饭、看孩子,就是个不要钱的保姆。她坐吃等喝,啥事也不用操心,就这样还不满意,不能持家也就罢了,还得给我儿子闹离婚,哎,可把我儿子和两个孩子坑苦喽。”周兰花倒着苦水,另两个老太太在一旁帮着腔。
老太太们年龄大了,听力差养成了大声说话的习惯,可能她们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可在家里的杨静书听得一清二楚。真正体会到了“人言可畏”的厉害,高峰当初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作错事的丈夫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自己反而名节不保。本就忧心忡忡的她更加伤心难过,真想立即离开这个家,可儿子咳嗽还没好透,真让她左右为难。
“小宝的咳嗽好多了,白天基本不咳嗽,就是夜间睡不安稳还有点咳嗽。正好我今天明天都休息,我把小宝带走到我那过一天。”杨静书对周兰花讲。
“哎呀,你们今天上午跑了一个上午,孩子迎了风,可不能再出门“喝风”了,小宝还生着病呢,可经不起折腾。”周兰花当即拒绝杨静书把儿子带走。
“我也住了几日了,也不方便再住下去,小宝就交给你了,我这就走了,下周一我再请假带小宝去复查。”说完杨静书拉着女儿就走。
刚刚兴高采烈的儿子顿时大哭起来,拉住她的手不放松,杨静书狠下心来松了手,带着女儿出了门。儿子挣脱了周兰花的手追了出来,跌倒在院子里,在地上爬着伸着手哭着喊:“妈妈!”,杨静书捂着脸拉着女儿,心如刀绞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清静孤寂的夜,躺在床上,身边的女儿早已睡熟,杨静书却是彻夜难眠。不间断的照顾儿子几天几夜,明明已经很累了,可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对儿子的牵挂和思念。守在儿子身边,虽然要不时照料他,自己也无法安睡,可儿子在身边自己的心就能静下来,不会这样焦躁不安。
儿子在地上哭爬着向自己伸出小手的影像时时刻刻闪现在眼前,自己的心仿佛已被儿子偷走了一般,身子虽然回来了,心还留在儿子身边。一个无心的人只能在这寂寥的夜里,辗转反侧痛苦地煎熬,直到浑身酸痛,头痛欲裂转而昏昏沉沉,这时天却微明了。
红着眼睛艰难的爬起来,摇醒了熟睡的女儿,简单的吃了早餐,给漂亮的女儿梳洗打扮完毕,匆匆忙忙送了女儿去上兴趣班。望着女儿进入校园,赶忙拿出手机给周兰花打电话询问儿子的情况。
“小宝昨天哭闹了大半夜,现在还睡着呢。这会没有咳嗽,夜里还是咳,不听话就在那哭,喂药也不吃。”电话里传来周兰花疲惫的声音。
“那怎么行,医生特别嘱咐药不能停,这都八点半了,该起床吃药了。我这就过去,你把小宝叫起来。”杨静书焦急地说。
“静书啊,知道会得罪你,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了,从今往后,你还是别来看小宝了。你不来小宝还听我的话,你来一次小宝要闹几天,不听话不吃饭的给我闹,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这次生病也是你来过后闹的,夜里不睡觉,光着身子连床也不上的闹腾,折腾了半夜冻出病来。孩子一家一个,这都是你们商议好的,也就别在难为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了,让我和小宝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吧。”周兰花拒绝杨静书看儿子的要求。
挂了电话,放心不下的杨静书急匆匆赶到原来的家。叫了半天门,周兰花才出来,站在铁门内侧没有开门意思。
“小宝还睡着呢,昨天闹腾了大半夜,让他多睡会吧。”周兰花隔着铁门说:“从今往后,你都不要再来看小宝了,这都是为了小宝好,这样折腾下去,好好个孩子也会折腾出事来。”
“我的孩子,我能不来看吗?这也是事先说好的,我可以随时来看孩子,把孩子接到我那里去。你一次也不让我把孩子接走,现在连看孩子也不让我看了,你开开门,我是小宝的妈,我要把小宝带走。”杨静书气愤难忍地说。
“你是小宝的妈不假,可你们不是离婚了吗?现在孩子一人一个,你只要带好你女儿就够了,张家的孙子自有张家来负责,你就不要再操这份心了。”周兰花态度强硬地说。
“你把门开开,让我进去说。”杨静书说。
“别怪我不给你开门,既然你们离了婚,就各过各的,互不干扰。快走吧,别在这嚷嚷,让邻居们见了,我们老张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周兰花说完竟自顾自地转身进了家门。
杨静书悲愤难耐可又毫无办法,看着那个多嘴的胖老太太和几个邻居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再坚持下去只会更糟,只得忍痛离去。
第142章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对儿子的思念越发强烈,迫切希望儿子回到自己身边的想法折磨得她夜不成寐,嘴角上起了泡,眼睛红肿干涩。她还担心着自己班的学生李子俊,已经请假两天了还没来上课。这个孩子聪明可爱,曾经那么阳光活泼,学习优秀。因为二年级时父母离了婚,才一年,孩子就完全变成两个样,自卑孤僻,不做作业,和同学打架,甚至小小年纪就逃学。
杨静书心疼这个孩子,对这个单亲的学生尽了更多的关爱,最近孩子学习上有了很大起色,怎么请假两天了还不来呢?杨静书怕耽误了他的功课,再次给他父亲打了电话,才得知,李子俊受伤住院了。问怎么受的伤,伤的重不重,他父亲吱吱唔唔不肯说。
学校规章制度要求学生请假要每天上报,杨静书向学校上报了李子俊请假情况后,还是非常担心这个学生,到底伤的重不重?她决定去医院看望李子俊。
买了些水果来到李子俊的病房,他正盘着腿坐在病床上,和自己的儿子一样瘦瘦的身子,小脸苍白嘴唇干燥,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两条小臂上裹了厚厚的纱布,看到她大眼睛亮了一下,又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坐在那里,满腹心事的样子。
“子俊,怎么了?伤到哪里了?”杨静书关心的问道。
“杨老师,您工作这么忙还来看子俊,真是谢谢你。”李子俊的奶奶,一位穿着时尚,烫着满头卷发五十多岁的妇人说着,给她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病房。
杨静书摸了摸李子俊的头,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也出了病房的门。
“杨老师,这孩子气性可真大,我可真拿他没一点办法了。他要去看他妈,他爸不让去,他就发疯一样打他爸,还咬了他爸。他爸气得没法打了他几下,他就躲到房间里生闷气。谁也没想到,他竟然用刀子把两条胳膊割得全是口子,哎哟!一条胳膊划了二十多条口子,我可真是不敢看,血淌得哇……”老妇人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杨静书听得心里发毛,才八九岁的孩子,失去了母爱竟然心理扭曲到这种地步,这么小的年龄,竟采取自残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感,真是太可怕了。
杨静书只得安慰老妇人,要多关心孩子,多和孩子沟通,让他爸常和孩子谈心,不能简单粗暴。特别是不能因为离了婚,把原夫妻双方的矛盾转移到孩子身上,夫妻双方都要尽到责任,毕竟孩子还小,这么大的压力之下容易产生心理问题。杨静书感觉这些话并不是说给老妇人听,而是说给自己听,越说自己越心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