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看热闹的客人目光落到楚音音身上,虽未有说什么,眼里的嫌弃丝毫不加以掩饰。
林青槐收了气势,袖袍一甩,抬高下巴不疾不徐下楼。
事情到此也便罢了,若楚音音还继续纠缠,楚卿珩仍像上一世那般报复自己,她不介意翻出自己用过的手段,把武安侯府按死。
司徒聿负手走在她身后,经过楚卿珩身边脚步顿了顿,讥诮勾唇,“世子今日也好大的威风。”
楚卿珩脊背一凉,脑袋埋的更低了些。
司徒聿不再看他,跟着林青槐出了绸缎庄,坐上马车吩咐车夫去飞鸿居。
楚卿珩也不好继续待下去,他们一走,便也拉着妹妹在众人的注目下匆忙离开。
纪问柳轻轻吐出口气,怀着满腹的心事坐上府中的马车,吩咐车夫回永兴坊。
楚世子今日彻底得罪了三皇子,楚音音怕是也会记恨自己,未有帮她说话,回去还有一顿斥骂在等着自己。
她真是没用,当时不该站出来帮林青榕说话的。
哪怕装个哑巴也好。
……
接近午时,日头更暖和了些,街上人山人海。
司徒聿的马车走的不快,不时还停下来给幼童和老人让路。
林青槐倚着软垫,看司徒聿的眼神满是探究。
他怎会不记得未来皇后的模样?上一世,他可是花了心思,才将人从司徒修手里抢过去。
“在看什么?朕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司徒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有话明说,你我之间没什么不可说的。”
“楚音音身边那姑娘,你没认出来?”林青槐忍不住损他,“她可是你的枕边人,陪了你十几年,你可真够薄情寡义的。”
“你说谁?”司徒聿一头雾水。
林青槐:“……”
果然是没认出来,这没良心的。
人家为他操持后宫,为他生儿育女,竟是连个影都没在他心里留下。
“我为何要去在意她是谁,孩子又……”司徒聿噎了下,避开她的目光给自己找补,“后宫里的女子,没有哪个是因为与我两情相悦而进去的。对我而言,她们与宫女相当,没有记住的必要。”
孩子又不是他和妃子生的,他哪儿知道谁是谁。
“最是薄情帝王家。”林青槐斜乜他一眼,幽幽出声,“跟楚音音一道逛街的姑娘,是你的皇后。”
司徒聿:“……”
他不认识,没注意过,不能怪他。
“你可真够薄情的,十几年的夫妻便是不爱她,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林青槐大大方方表达自己的嫌弃,顺道夸了自己一把,“我的十八个妻妾,可是个个都放在心尖上疼的,舍不得她们难过。”
司徒聿眯眼窥了她半晌,气笑了,“不如林相教教朕,如何多情又专情。”
他爱相国府的十八房妻妾,就是不爱他。
林青槐瞧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双手一摊,得意扬眉,“天生的,这没法教。总之,你的后宫想收多少人都行,决不能答应你爹的指婚,我是不会同意妹妹嫁给你的。”
她可不想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那个牢笼一样的皇城之中。
这一生她只想随性而活,去做自己上一世未做之事,好好陪伴爹娘。
“朕的后宫不会再收人。”司徒聿眼底浮起深深的失落和无奈,偏头看向窗外,“你大可放心,许你的三件事我决不食言。”
“你不想再坐那个位子?”林青槐惊得坐直起来,“可司徒修若是上去了,你活不长久。好容易重活一回,干嘛不去找你的心上人,说动她嫁给你?只要你想,你爹根本拦不住你。”
“我要是能说的动他,也不至于……”司徒聿说不下去了,有点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边是怎么长的。
难道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我懂了。”林青槐听出他的未尽之言,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和贺砚声喜欢的是同一个姑娘,她瞧不上贺砚声,自然也不会瞧得上嫁了就没自由的你。”
贺砚声多好,长得好看还会玩,诗词歌赋样样来得,身体也不差。
他是比贺砚声出身好,能力高,可后宫那地方真的跟牢笼一般。只有没进去过的女子,才会觉得有了帝王恩宠,便可安享荣华。
“他与你说过?!”司徒聿陡然紧张起来,“如何说的?”
那老匹夫竟然试探过他!
“定康十四年大朝会前一日,他与我在归尘师父的竹庐烤肉喝酒,喝多了说的。”林青槐兴趣缺缺,“但没说喜欢的人谁,我也不好细问,到底是私事。”
感情的事跟她说屁用没有。
上一世的她就没感情这东西,兢兢业业当个人神共愤的奸臣,还不能让人知晓自己的身份已经够累,哪有功夫想别的。
“那老匹夫跟我说时也喝醉了,在大朝会宫宴结束后。”司徒聿松了口气,神色舒展开来,“不提他,一会用完午膳我便回去,册封王爵的圣旨最多一两日便下来,你摸清楚情况安排便可。”
林青槐微笑颔首。
他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说话间,马车进了飞鸿居后门。
司徒聿先下去,林青槐跟后。日头刺眼,她一个晃神脚底踩空,狼狈栽进司徒聿怀里,让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林青槐:“……”
司徒聿:“……”
上回抱他便觉得他好轻,不想这会更轻了。
“公子。”谷雨站在廊下,意味深长地看过来,“有新的消息。”
大小姐想嫁人了就是不一样,太会了!
“我方才是被日头刺了眼。”林青槐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
她不是,她没有,她跟司徒聿清清白白。
“咳咳……”司徒聿摸了摸鼻子,不让自己笑出声。
老天都在帮他。
“哦。”谷雨抬了下眼皮,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刚送到的信递给她,“春风楼的东家身份神秘,天风楼查了一日,竟是一无所获。这是我们的人跟着护院查到的地方,一共有六处,都在城郊。”
林青槐忽略谷雨的眼神,偏头跟司徒聿对视一眼,拿过信展开。
春风楼不属教坊司,是上京民间私营的最大一家青楼,楼里的小倌和姑娘,多是很小便买来教养,到了一定年纪便开始迎客。
由于这楼里的小倌和姑娘个顶个的好看,又会诗词歌赋,生意始终红红火火,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背后东家不露面本在常理之中,可天风楼都查不出来,就让人纳闷了。
“侯爷和夫人常去,你回头问问,我这边也让人查。”司徒聿看完天风楼整理的各处地址,宅子的主人名字和生平,剑眉压低,“这春风楼的秘密怕是不小。”
自己鲜少踏足风月之地,数的出来的几次,都是和他或者是贺砚声一道。
可那会是去西北平定蛮夷作乱,他们乔装入城探听消息,才会如此。
“我也觉得不小。”林青槐收起信,面色发沉,“谷雨,你让底下人留心些,发现有危险立即放弃,不要再跟。”
天风楼的每个人都是她养的宝贝,折损了谁她都心疼。
“是。”谷雨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他们一眼,转身退下。
司徒聿:“……”
林青槐:“……”
这婢女不能要了,她跟司徒聿什么都没有,不是她想的那样!
用过午膳,司徒聿回宫。
林青槐翻了下天风楼收到的任务,叫来谷雨和白露重新布置好人手,决定缓缓再去春风楼砸场子。
若背后之人势力庞大,他们的身份出一点差错都会牵连到侯府。
她好容易求得全家团圆,谁都不能失去。
爹娘对春风楼也甚是熟悉,先跟他们打听一番再行动也不迟。
全都安排下去,她想起自己给了她们买了衣裳一事,吩咐冬至去车上搬下来。
“大小姐,咱日后真的要日日都穿女装啊?”白露皱着一张脸,苦哈哈抱怨,“女装打架太不方便了。”
“你想穿什么便穿什么,让人知晓你是姑娘家便好,我到底是侯府的大小姐,不能每日都带着书童招摇过市。”林青槐坏笑,“免得人家以为,你们是我养的面首。”
四周倏然安静下去。
“还有什么事要说的,我一会不去查案了,要回侯府陪哥哥。”林青槐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