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吃惊,医学院开了后都没怎么见你过来,账册送过去也不见人。”掌柜的笑开,“礼物的单子我列了一份,还想着在最后一次雅集上,增加新的彩头,正想着去书院找你。”
“我瞧瞧。”林青槐伸手拿走他怀里的画,“这是年底雅集的布置?”
“对,去年年末的主题是生肖,今年我想换个花样。”掌柜的笑容满面,“过了年就要春闱,因此我想把最后一次的雅集的主题,改成鱼跃龙门。”
林青槐一听,欣然点头,“这想法不错,就按着这个来布置。”
掌柜的松了口气,顺口跟她说造纸坊那边出了新的纸,有适合男子用的,还有专门给姑娘们做的桃花笺。
林青槐偏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她之前有跟师傅们说,尽量折腾,只要能做出品质更好的纸。
这段时日她忙的忘了,也就没打听是否有进展。
“这桃花笺适合用来描字,也适合写诗词,桃花是用胭脂加上其他的染料,慢慢调配出来的粉色细粉。”掌柜的取来样纸递给她,“送过来的一刀桃花笺,如今卖的只剩一点点了。”
“做的不错,你回头跟师傅们说,给学生用的纸张尽量做厚一些,最好能增加一些韧度。”林青槐拿过样纸端详一阵,随手放下。
掌柜的见她拿起礼物单子,安静站到一旁。
林青槐粗粗扫完单子上列出来的奖励,提笔把桃花笺和墨韵笺添上去。
桃花笺很漂亮,非常适合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用。
给男子设计墨韵笺稍显粗犷,不过一看就是上等的纸。
上京卖笔墨的铺子不少,大家的纸都一样。墨韵笺和桃花笺只有文奎堂有,把这两样纸推出去,在被人仿制之前能赚不少。
年底的雅集是城文人雅士的盛会,正好适合推这两样纸。
日后便是有人仿制也不怕,届时说不定师傅们又有了新的东西出来。
“先这些,等我想起来要增加什么,再让人过来跟你说。”林青槐搁下笔,含笑扬眉,“没其他的事我先回书院。”
“这边暂时没事。”掌柜的埋头行礼,“小的恭送大小姐。”
林青槐摆摆手,径自出去。
走出后院,谷雨坐在前厅给客人准备的椅子里,抱着把长剑乱没规矩地翘着脚,像个小流氓。
她弯起唇角过去,脚步未停,“尾巴翘上天了,回书院说。”
谷雨一下子从椅子里弹起来,拿着剑跟上她。
林青槐出门时没坐马车,走了一会脸颊便被寒风吹得生疼,眼眶也红了一圈。
“太子欺负你了?”谷雨瞧见她这模样,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他不想负责?”
林青槐:“……”
她是被风吹的受不了!
“没事,大不了换一个,反正侯爷和夫人还有大公子都不喜欢他。”谷雨神色淡淡,“你就当叫了个小倌。”
林青槐:“……”
她没教过谷雨这些。
眼看她又要说话,林青槐生怕她再说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虎狼之词,赶紧打断,“我是被冷风吹的难受,没人欺负我,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乱七八糟的话本。”
书局出的话本,全是姚明月带着春风楼出来的姑娘们写的,白露拿到后会第一个送给她。
“没有。”谷雨一脸冷漠,“安南侯买走的话本送到四海客栈去了,他请来的各家族长,这两日已陆续住进去。”
“继续盯着。”林青槐想起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话本,唇角止不住上扬。
有安南侯出面游说,那些个族长估计不会翻开封页,细看里边的内容。
回到书院,嘉安郡主曾去过漠北,给漠北王乌力吉当过女奴的消息彻底传开。
书院里学生暗地里都在讨论这事。
林青槐假装自己不知情,打算等她们讨论够了,再借着这事狠狠敲打她们一番。
郡主又如何,除了嫁人外没有其他的价值,一样会成为牺牲品。
“我粗粗看了眼,上面有纪大人的名字,应该是独一份。”谷雨拿出特制的袋子,顺手丢过去一双护手,“戴上,以免有毒。”
林青槐戴上护手,取出里边的册子翻开。
她猜测的没错,纪尚书养的那些外室,都是从妙音坊带出去的,每一个是良家子。
除去纪尚书,就连在朝中不站队的大理寺卿魏大人,都去过妙音坊。粗看下来,朝中重臣就没几个没去过。
去春风楼顶多是去凑个热闹,哪怕那儿也有姑娘卖身,却完全比不过妙音坊。
妙音坊说白了跟暗娼没区别,但明面上干净,且不会被人知晓。
那儿的姑娘全都是良家子,自愿到妙音坊等着让人挑,以此换取一笔不菲的银子。从十三岁到十六岁,三年下来家境变好,尔后风光出嫁。
谁能想到,她们嘴上说着学艺,实则是自愿卖身。
买她们的人还都是朝中重臣。
林青槐看得心里直犯恶心,还是坚持看到最后一页。
“通知天风楼盯着妙音坊,我去一趟京兆尹衙门。”林青槐站起来,眉头紧锁。
“你在担心她们会提前关了妙音坊?”谷雨摸了摸鼻子,略心虚,“我这回没收好尾巴。”
“你做的很好,我要的便是快刀斩乱麻。”林青槐嗓音发沉,“多兰给了她一个功夫不错的婢女,燕王手下的暗桩无数,当初找到他训练暗桩的地方,却没能找到完整的名册,我不放心。”
她总觉得宫里还有燕王的人。
这种感觉随着多兰安排人陪着孟淑慧回来,渐渐变得强烈。
建宁帝过了太后头七就要回镇国寺,司徒聿一个人在宫里,孟淑慧又有令牌随时能入宫。
人被逼到极致时爆发力会特别的惊人,她不想出任何意外。
正好把妙音坊关了,司徒聿在给孟淑慧一点虚无飘渺的好处,她才会上钩。按照他们的设好的局,去见司徒修,继而发生点什么,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私情。
名册已经到手,他俩的私情在前在后都不重要。建宁帝哪怕知晓是他们在设局,也会选择站在司徒聿这边。
“行,我马上安排下去。”谷雨松了口气,开门出去。
林青槐穿上斗篷随后跟上。
走出书院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她坐上马车,冬至立即塞给她一个手炉,笑眯眯地说,“事情顺利,那些人都是公主安排的,昨夜公主入宫见惠妃,估计是商量和离之事。”
“留两个人盯着她便好,若是发现她将矛头对准我,及时汇报。”林青槐面若寒霜,“你没留下什么首尾吧。”
懿宁公主很聪明,惠妃在宫里争了几十年,她们会为了孩子尽量铲除所有的知情人。
“怎么可能,我可是要当天风楼楼主的人。”冬至得意扬眉,“她找的那些人不容易查到,可我还是把他们的底细都翻了出来,还拿到了公主身边的嬷嬷,在城内的住处地址。”
“做的不错。”林青槐被她逗笑。
冬至丢过去一个‘小瞧我’的眼神,兴致勃勃的说将军府中的各种秘闻。
林青槐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着,转眼马车便到了京兆尹衙门外。
天风楼的人来送消息,妙音坊今日客人不少,其中两位还是朝中重臣。
林青槐听罢,命他们继续盯着,不疾不徐下车。
这会过去查封妙音坊,说不定能抓到现场。
走进衙门大门,林青槐说明来意让人去传话。
齐大人今日休沐,正陪着夫人在暖阁喝茶,听说有客人到,拖延许久才出面见客。
“青槐见过齐大人。”林青槐站起来,含笑行礼,“或者该称您一声齐师兄?”
齐大人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面颊一下子憋得通红,“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这姑娘只要出现就没好事。
“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林青槐扬眉笑开,“有人利用女子牵制朝中大臣。”
齐大人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林青槐拿出带来的册子打开递过去,只让他看了一眼便收回来,“师兄去还是不去?”
自己下场科举之事连累了他,这些日子他和纪大人一样,日日都被人弹劾。
若非有司徒聿压着,他这府尹的位子恐怕都坐不住。
“去!”齐大人恨恨磨牙。
他这小师妹简直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