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仰头看了看渐渐发白的天色，垂下眼眸，身影一闪，飞快地隐身于黑夜里。
次日，月兰心还在做着梦，就被门外的喧嚣声吵醒了。
两个强壮的妇人走进来拖她们母女出去说话。
柳氏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为女儿俩母女做出改变，一看到这阵势，立即又打回原形，梨花带泪地看着门口的妇人，哭着哀求道：“秀珍，我是冤枉的，你帮我跟族长求求情。”
这个秀珍便是柳关山的妻子庄氏，平日跟柳氏有说有笑的，此刻却寒着脸道：“柳氏，我劝你还是识趣一点招认了，别连累月氏害人害己。”
月兰心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庄氏，心里冷笑，柳关山的老婆都跑来做说客，柳氏胆子小，平日里三言两语就能震慑住她了。
“娘亲，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放心，谁也不能冤枉你。”她紧拉着柳氏的手道。她的脸容丑恶，两只眼睛却清亮有神，闪着狡黠的光芒。
庄氏被她盯着，莫名有些心悸。
哼，肯定是月氏太丑了，人丑多作怪，被那张脸吓的。她自我安慰道。
不用那些妇人押着，月兰心拉着柳氏大大方方走出去，柳氏祠堂外面的空地聚集了不少人，全都是来看热闹的。
柳氏长得漂亮，平时待人有礼，再婚嫁的话也能有一笔丰厚的嫁妆，没想到，她竟然跑去勾引刘大善人，原来早存了心思的。
柳关山站在空地中央，冷喝道：“柳氏，月氏，都给我跪下！”
紧接着有妇人来按柳氏跟月兰心，月兰心挣扎，铮铮有理道：“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们又没有犯错，凭什么要跪下，再说了，你也受不起我们的跪礼。”
要不是月兰心，昨天就把柳氏处置了，何必在这里费尽口舌。
柳关山火冒三丈道：“我是受不起你们的跪礼，可柳家的列祖列宗受得起。”他让开一步，将柳氏祠堂敞开的大门对着月兰心。
月兰心长得丑，平时都是躲在家里大门不出的，哪里知道她原来是这般桀鹜不驯的。柳关山暗自恼火道。
月兰心微抬着下巴，正要跟柳关山说道说道，不想柳氏怕事，拉着她跪了下来。
“兰心，小不忍则大乱啊，跪跪没什么的。”柳氏哄道。
月兰心垂眸，心想着改造白月光娘亲还需努力啊。
柳关山看到月兰心屈服了，心里隐有些得意。
妇人之仁，也就会说说狂言大道理而已。
第12章 虚张声势
柳关山清咳一声，环扫一圈围观的村民，冷声道：“刘大善人正赶过来，到时候岂容你们抵赖。”
有些村民哄然一笑，各种羞辱的话传入柳氏母女耳边，不堪入目。
有个鳏夫对着柳氏不甘心道：“当初让姚氏把你许给我做老婆，她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两，这回人财两空，白白赔了性命。”
柳氏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月兰心抬起头，眼里碧波潋滟，望着柳关山冷笑：“柳族长，刘大善人不是没来吗，你不必急着盖棺论定吧？再说刘大善人自己就是作奸犯科者，他的话只能说是供词，不能作为依据，要是他的话也能作为证据，凭什么我娘亲的话怎么不行了？”
柳关山冷哼道：“柳氏跟刘大善人能相提并论吗？”
月兰心睁大眼睛，装作惊讶的表情：“因为刘大善人有钱有势吗？”
“月氏你别在这里巧言利色。你娘亲勾引刘大善人的事刘家上下皆知，他们就是最好的人证。”柳关山愤慨不平道。
月兰心反驳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刘大善人昏庸老迈，见我娘亲长得漂亮，难道他不会犯错勾引我娘亲吗？枉你还是柳家村族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刘大善人许你多少好处，让你置我娘亲于死地。”
听到她大言不惭说着自己漂亮，还有维护自己的话，柳氏羞得两只手捂着脸，不敢看人。
柳关山脸色不改道：“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些混淆视听的话，刘大善人想要妾侍，大可找人牙子卖回来，何需勾引柳氏，肯定是柳氏想攀上刘家，借着勾引之名逼刘大善人娶她。”
月兰心笑道：“柳族长，我娘亲是个寡妇，寡妇门前多事非，她有什么想不开的才想要嫁给刘多力做妾侍。县城里比刘多力有钱的多了去，要嫁也嫁个年轻点的，她是图刘多力什么啊？”
这话生生将刘大善人—刘多力踩得一文不值。
那些村民笑得更猖狂了，细细想想，月兰心的话有几分道理。
柳氏长得漂亮，以前在县城大户人家做厨娘的时候，赚得可比刘家多了，她勾引刘多力图什么？图他又老又不行吗？
柳关山被驳得够呛的，月兰心要不是寡妇身份，在这个时代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惊世骇俗了。
这母女真不要脸。
月兰心笑嘿嘿地看着柳关山吃瘪，眼尖地看到大舅母关氏混在人群之中，赶紧叫唤道：“大舅母，你在那里做什么，我娘亲遭罪了，你还不把姥爷姥姥请出来主持公道。我们家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这是典型的拉仇恨。
关氏正想着脚底抹油开溜的，不想被月兰心盯上了，咬着牙道：“你们还有脸说了，你姥姥气得下不了床，人还在吃药呢，我这不是赶回去侍候她吗？”
柳氏看得着急，问道：“春梅，我爹呢？”
关氏冷着脸道：“爹被人唤去县城帮工去了。”
生怕柳氏再问柳家的其他人，关氏索性一并回绝了她：“你的两个弟弟也没空，家里都有忙不完的事。”
第13章 对质
月兰心才不信关氏的鬼话，柳家人没来，只怕是在等罗家人来买月丫丫做交易，要是他们发现月丫丫被她调包了，会怎么样？
想到姚氏摘下柳美娟的头套时，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就令人期待了。
“大舅妈，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都不来给我们帮帮嘴，岂不是让人笑话抬不起头。”月兰心咧着嘴道，白森森的小牙齿闪着寒光。
旁人对关氏笑道：“关氏，都是一家人，怎么也要送她们一程吧。”
“连最后一面都不见见，太不近人情。”也有人对柳家人的冷血无情感到不满。
关氏被舆论包围，一下子站不住脚，不得已怼回去：“看什么看，柳氏干出伤风败俗的事来，令我们全家蒙羞不说，我公婆气病在床要人侍候，我还想找她算帐呢。”
“真是晦气，我要回家了！”关氏生怕姚氏得知自己吃了罗家回扣的事，急着回去，要不是柳田中坚持让她来看看情况，她才不稀罕过来呢。
关氏急急脚走了，柳氏母女孤立无助，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气势倒向柳关山这边，柳关山感到胜券在握，期待刘多力跟方婆子的到来。
月兰心跪得极度不舒服，挣扎了一番站起来，见庄氏带人过来，忙道：“跪拜祖宗讲求的是诚心，过犹不及，就变成了仗势欺人。”
前方传来脚步声，月兰心抬起头，看到一个年约六旬的男人走过来，一身直绸竹纹袍子，目光犀利，他身后跟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材高大强壮，姿色却是一般，看到柳家村民看过来，女人的目光竟有些倔傲漠然。
柳关山迎上来，鞠躬作揖：“刘善人，劳烦你走一趟。”
刘多力点点头：“老夫还有要事在身，请柳族长赶紧处理好事情原委。”
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便是管家方婆子，她是刘多力远房亲戚的媳妇，深得刘多力妻子的器重。她瞥一眼跪在地上的柳氏，对着柳关山不满道：“柳小花勾引我们老爷证据确凿，你不执行族法处置她，把我们唤来做什么？”
柳关山赔着小心，正要说月兰心颠倒事非污蔑你们时，从前面传来冷冷的讽嘲声。
“我娘是冤枉的，就凭你们刘家的供词就想害她性命，太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了。”月兰心走到柳氏面前拉起她，直视着方婆子，冷笑道。
传闻柳小花生了个丑陋无比的做寡妇的女儿，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丑得令人发悚。
“你是柳氏的女儿？”方婆子冷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柳族长依照村规执法，有何不对？再说了，你娘亲利用美色勾引刘老爷，谁知东窗事发被我们捉个正着，如果个个妇人都学她那样，岂不是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