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铠:“我也没想那么多。谁知道这房子什么都没有。”
“你昨晚怎么睡的?”
聂铠朝客厅沙发努了努嘴。
肖洱佩服自己的好脾气,她对聂铠说:“走吧。”
“去哪?”
“拿被子和垫子给你。”
聂铠一怔:“你给我了你盖什么?”
肖洱说:“所有正常人,在入住新居前,都会准备起码两床被子和褥子。”
……
聂西西看见肖洱推门进来,颇为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小洱!你回来了!”
肖洱被她格外的热烈弄得不甚自然:“嗯,拿点东西。”
“你的身体都好了吗?”
“都好了。”
“那就好!”
“……”
于是,在聂西西莫名关切的注视下,肖洱拖出最大的那只收纳箱,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一床褥子来。
又打开中号抽屉型收纳盒,取出崭新的一套床上四件套。
临走了,又绕回来,把自己床上的枕头也顺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有了小洱妈妈的叮嘱在先,聂西西脑中警铃大作。
“小洱小洱,你这是去哪里啊?”
聂西西一下子从上铺蹿下来,紧张兮兮地盯着肖洱。
肖洱说:“捡了只流浪狗。去搭个窝。”
……
啊?
“那……要帮忙吗。”聂西西挠挠头,半晌,冒出一句,“不过我有点怕狗,可能不太敢靠近。”
“不用,他怕生,我一会儿就回来。”
肖洱出去了,聂西西有点纠结地坐在凳子上。
这个行为,究竟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呢?
流浪狗……拿点旧衣服不就好了。
不过,我们学校有那么大的流浪狗吗?
聂铠在肖洱宿舍楼下等她。
不多时,肖洱就下来了。
尽管天色已晚,路灯忽明忽暗,她还是很好认。
因为整个脑袋都被高高的被褥挡住了,步伐不太稳,聂铠赶紧上前一步接过来。
“再有半个小时宿舍门禁,我要回去了。”肖洱说,“明天满课,五点二十放学。”
“嗯。”
“被子在箱子里压了挺久,你明天记得拿出去晒,”
“好。”
好像没什么要交代的了。
肖洱说:“你走吧。”
聂铠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摊开。
一小片亮晶晶的。
是钥匙。
“给你。”
肖洱抿了抿唇,从他手心里捡起钥匙:“早有预谋。”
聂铠的脸埋在被子里笑。
是啊,我早有预谋。
可有人也心甘情愿,不是吗。
大一的基础课程多而繁杂,肖洱缺了半个月的课,必须争分夺秒地补回来。
数学是她的强项,理解起来不难,临床医学的基础科目多需要背诵,也不难。
只是需要时间。
肖洱从没觉得时间这么不够用过。
她还是早晨五点就起床,洗漱铺床,听听力、背单词,六点整准时下楼去食堂买早餐。
豆浆,包子或者其他。
两份,打包。
送去三零一,六点半,跟聂铠一起吃早餐。
三零一是聂铠租的房子,刻在钥匙上,小小的数字,肖洱很快就叫习惯了。
七点到七点半,她抽查聂铠背单词和古文,布置接下来一整天的学习任务。
七点半离开,去上课。
如果当天是满课,就放了学去三零一。
肖洱往往一周去一趟超市,在冰箱里囤满下周要用的各类食材牛奶果蔬,每天下午去给聂铠做饭。
要做两顿,因为他第二天中午还要吃。
最初肖洱也不会做菜,在手机里下了APP,跟着学。
没多久,也做得人模狗样。
她不让聂铠插手任何事。
他所有需要做的,就三件事,吃好睡好学好。
聂铠给她买菜和早餐钱,她收了,转眼就打回他银行卡上。
聂铠气得直瞪眼,在她跟前发脾气:“肖洱,我他妈不是被你包养的!”
肖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尤其是这几周,他的努力完全不见成效。
每一个处于复习中的学生都将经历很多次这个阶段。
做了无数套英语卷子,可是阅读理解完形填空还是一错一大把。背了很多化学方程式,可还是做不好化学推导题。数学卷子简单的题目容易粗心,难的题目又做不出来,分数就那么点,七扣八扣就没了。
投入与产出的不成比,会慢慢磨去人的信心耐心。何况聂铠现在压力这么大。
肖洱不跟他计较,只说:“聂铠,我愿意的。你以后好好对我。”
从她嘴里听见情话简直难如登天,于是这句稍显温存的话,已经能在一瞬间就抚平聂铠当下的暴躁。
他搭耸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声音低沉:“我不想你这么累,你完全没有必要……”
他知道肖洱每天给他做晚饭、辅导他的功课以后要赶在门禁前回宿舍,回了宿舍还要洗澡洗衣服,做作业、复习自己的功课。往往入睡已经是十二点以后。
他知道肖洱的身体每况愈下,她吃不多,又熬得凶,风一刮真的就能摔倒。
而他却在肖洱每天变着法做的饭菜调理下,慢慢恢复了从前的健康。
“我不累。”
是实话。
肖洱只觉得生活的高速运转,让她清醒而充实,没有时间去考虑所有不愿记起来的琐事。身体疲倦,但精神时刻集中。
而且……她每天都睡得很安稳。
“我不学了。”聂铠迅速做决定,“我去打工,肖洱,我不能让你这样对我!”
“你去哪里打工?去打什么工?高中学历,在这座城市一个月挣两三千块钱?”肖洱冷声道,“扣去房租水电,你还剩多少。”
“我不会一直这样!”
肖洱说:“哦,看来你也知道你不会一直这样。”
……
“还有七个月。你都忍不了么?”
聂铠手撑着太阳穴,终于说出心里的担忧:“我怕我考不上。”
“怕什么。”
“你不是没看到!我每天除了吃和睡,一门心思扑在那些书上!可是结果呢?该错的还是错!而且我的脑子已经不会转了!甚至以前不会错的题目都开始犯浑!这么下去,我拿什么去考试?”
“真不学了?”
“不学了。我不是这块料!”
“你忘了你妈妈跟你说的话么。”
“……”聂铠颓然地抱着脑袋,“我没忘,我没忘!”
肖洱抬眼看他:“我不逼你,你想清楚。真的不学了,就把那些书都包好,明天卖给收破烂的。还能卖十几块钱——够你吃一顿午餐了。”
她收拾书包,开门:“饭在锅里,我先回去了。”
肖洱头一回回来这么早。
聂西西正趴在上铺看韩剧,见肖洱推门进来,诧异道:“今天没在图书馆自习呀?”
她们一直默认,肖洱每天晚归,是因为在图书馆自习。
“嗯。”
短短半学期,肖洱在整个医学院已经闻名遐迩了。
本来嘛,她身为“屈尊”而来的超高分考生,已经备受瞩目。又那么全能,兼顾班级活动和学业,期中考试全年级第一。关键是连书法都写得那么好,长得也不赖。
简直像神一样。
已经有很多人托关系来打听肖洱,想要结识她的人更不在少数。
光是聂西西接手的委托都有十多个。
可传达到肖洱这里,一律一笑而过。
真的是一笑而过,聂西西觉得肖洱那表情像是连听都没听进去。
她只好回复人家:我们肖洱一心向学,没工夫交朋友。
医学院就那么大,不多时,肖洱高岭之花的称号就传了个遍。
高岭之花,总好过幽灵修罗。
聂西西在肖洱妈妈例行问话的时候,把这些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她。后者倒像是挺高兴:“喜欢学习挺好的,反正她还这么小,交男朋友太早了。”又问,“小洱还梦游吗?”
“不啦!她现在也不起夜了。”
聂西西总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告诉肖洱,她妈妈很关心她的生活。因为她实在是太冷淡了,聂西西从没见过她主动联系家里人。
可每次看见肖洱淡得像要化去的眉眼,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还是别说了吧,万一让她知道自己像个小间谍,大家在一块多尴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