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春(20)

他从试验品成为了另一名猎杀之人,只是老师发觉的太晚了,在他想要即刻杀死这名僭越者时,他已经对亲手培育的恶灵无能为力了,结果当然是两败俱伤。

医生一直在寻找他的老师,像驱赶一只老弱的羚羊般,将他展示给医生看的那些污秽不堪,原封不动地再还给他。医生不能给他一丝喘息之机,不然那只披着羊皮的野兽就会掀开腐臭的利齿,彻底贯穿自己的脖颈。

医生看着那张照片后只草草地写下一个地名,他的老师原来一直藏身于那座潮湿的伯明翰城中,也许在某个教堂内成为了一名清闲的牧师。

医生的眼睛被昏暗的灯光包裹,他看着照片上的那个人,像是化作了阴森的鬼怪,他缓慢地质问道:“如果我不够聪明,您还会喜欢我吗?”

他将那张照片揉的粉碎,靠着陶汛香甜的身体抚慰自己不安的灵魂,怀中的人却好像仍在睡梦中哭泣,陶汛猛然颤动的身体在医生的怀中如同一双脆弱的羽翼,医生凌厉阴鸷的眼神落在房子里的某个角落,双臂却轻柔地拢住那份黑暗馈赠与他的礼物。

医生在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可以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计划,他带着笑意将掌心覆在陶汛的脊背,使得他再次安然睡去。

第十八章

顾警官在医生休假的时候进入了他的诊疗室,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自从在湖边别墅里看见那只恐怖的“蜘蛛”后,他就觉得那些狰狞的肢体在他的瞳孔中游动,像是一条起伏旋转的彩带,一路落下残碎的渣滓让他如鲠在喉,无解的凶杀案件与神秘的医生一样令人感到无力。

当他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在记忆中捕捉到一些一闪而过的碎片之后,他坐在了医生的位子上,以医生的角度翻看那本他喜欢的书籍。

“密涅瓦看着那副织决定她命运的织锦,心中早已怒火满盈。”

顾警官的视线落在这段随意的文字上,他的眼瞳瞬间骤缩,仿佛看见那天端着红茶给自己的医生,他笑着说道:“这与罗马神话有诸多牵连,每个故事都非常有趣。”

罗马神话中的密涅瓦既是希腊众神中的雅典娜,而书中标注的‘蜘蛛’一词就是整个故事的源头。如果今天的结果推算至当时的起因,假设医生一开始就知道兰夫人要做些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幕后聆听着每一件不幸的消息传来,像欣赏一场恢弘的交响乐一般惬意从容,这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他是推动者。

顾警官这样想着,一阵透骨的寒冷从脚底窜了上来。

“我该祝贺你吗?”

医生的声音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顾警官猛地抬起头,他看见医生就站在门口,带着他那张温和的人皮面具,连嘴角的笑意都与平时一样。被抓个正着的顾警官最先感到的是胆怯,他甚至不知道医生藏在身后的手里会握着怎样锋利的刀具。

“你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医生并未向前,只是歪着头说道。

顾警官想要收回他正在翻页的左手,在站起来的同时,他无意间碰倒了桌子上的一杯水,冰凉的液体打湿了顾警官的手掌,他抓着自己的裤缝把水擦净,然后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所以你承认了?”顾警官反问医生,好像这能让自己的猜测变得更加证据确凿一点。

医生却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他好整以暇地说道:“在看见那些资料的时候,你作何感想?”

顾警官知道他在说什么,那是兰夫人伪装成第一位受害者的样子出入其公寓内拿出来的东西,其实就是她与陈先生的交易记录。警方只曝光了一部分,之后留下来的内容没人再去翻动过,那上面表述出来的事件足以使人怀疑当下存在的世界是否真实,或许地狱真的存在,那里由枯骨铺路,血肉浇筑的黄金树已遮天蔽日,少女的胴体被涂上银粉固定在宝盖中饰演纯洁的神女,幽冥之中紫醉金迷,满眼的华光与璀璨正洗礼着正步入迷途的羔羊。

“残暴或和平,歧视或公允,在他们眼中没有金子和香烟来的重要。”医生像点化他人的圣者,轻声吐露着那些人的心声:“或许甚至不如女人双腿间的那条缝隙,就连没有这方面功能的陈先生也醉心其中。”

“你认为这是对的吗?”顾警官感到轻微的眩晕感,他慌乱的手指终于摸到别在身后的枪管,“用语言,用愤怒,去支配那名自杀的女士,你将灾祸引来,把恐惧埋入人心,最后妄想成为世人的英雄。”

医生步态岸然,他像看着一只可怜虫一样望着顾警官,那双焦黑的眼睛对上他飘忽不定的目光,“可你却停在边缘,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顾警官手臂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猛地举枪对准医生的脑袋,呵斥道:“靠着墙,蹲下!”

“你想要杀了我吗?”医生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迈步。

“我说了,停下!”拿着枪的是顾警官,在他面对着医生的靠近时却不自觉地想要后退,他终于说了出心里话,“你从没想过要治好任何一个人。”

医生的语气很轻,就像鲨鱼的尖鳍在平静的水面划过,“我的病患都是我的朋友,我帮助他们,他们向我倾诉想法,然后我教他们付诸行动。”

当他走过沙发,笑着说:“像你一样。”

“双手抱头,靠着墙!”顾警官胸口剧烈地起伏,他愤怒地警告医生,“这是最后一遍。”

“你同样在蜕变。”

“我和他们不一样!”

“从此变作一名喜爱杀戮的刽子手。”

顾警官没有任何犹豫,他在下一秒开枪了,子弹一瞬间没入了医生的眉心,他看着医生的身体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从后脑喷洒而出血液像雾气一样落在桌角的女神像上,细腻斑白的石像如同镀上一层被燃烧过的痕迹,仿佛堕落异界的天使,从此成为魔鬼的吏奴。

他说的对,你已经是刽子手了。

从脑海中冒出的声音这样告诉顾警官。他现在双手颤抖的几乎握不住枪,但心中却感到一从空前的解脱与畅快,像是束缚住手脚的荆棘化作带有腥气的微风,吹过他逐渐腐旧的赤红心脏,顾警官的唇角以一个怪异的弧度勾起,他轻轻地说:“是的,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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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想这么做了。

顾警官眼神涣散,他再一次承认,“是的。”

那个声音追逐着顾警官的想法,他病态地打着哆嗦,失重的感觉让他好像堕落崖底,四周的景物因为他的模糊的视线而扭曲变形,顾警官不断地抽气以缓解那种窒息的痛楚,他的灵魂仿佛撕裂开来,另一半陷在毒雾弥漫的沼泽之中,而他仿佛置身末尾的尽头。

“嘘。”

医生的声音像空气中的微尘一样清淡幽微,他告诉顾警官,“现在,打开门,出来吧。”

顾警官不适地眨了一下眼,他看见眼前真实出现的门,伸手拧开银质的把手,在温暖的灯光缝隙中看见医生将他手中的枪支接过:“你睡得太久了。”

顾警官的意识完全是混乱的,他闭上眼睛试图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但尖锐的疼痛像一台屏蔽器一样,把他不完整的记忆分割的更为破碎。

医生将那把曲尺手枪随意地放在圆桌上,顾警官却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茫然地问道:“我开枪了吗?”

“你想要开枪。”医生陈述一个事实。

顾警官抱着头,可怕的梦境仿佛在他的眼底闪现,枪响之后,他像个恶性杀人犯一样将所有罪责都推卸给了无辜的人。顾警官害怕他心底所暴露出的狞恶,他艰难地说道:“我很抱歉。”

“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没有人能控制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医生好心宽慰他:“不去想就好。”

顾警官在医生平稳的嗓音中还听见了一些别的响声,医生敲击在桌面的手指微微抬起,一杯暖和的红茶正散发出悠长的烟缕,还有水滴的声音,扩散至桌沿的液体摇摇欲坠,然后从高处落下,啪的一声碎在木质地板上。

顾警官在一面圆镜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那面雕刻着蜂鸟花纹的鎏金镜子里倒映出了一个表情空白,双眼充血的顾警官。他被自己的样子惊吓到猛地退后,他佝偻的腰背像个不正常的婴孩一样卧在诊疗室的胎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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