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半俯过身子来,两胳膊撑在酒桌上,盯着段子璇。
“在你这里梁知南就那么能?”
段子璇直视他,目光平静:“那你说能么?”
“你以为她除了我还能看上别人?”
徐靳睿突然笑了,但是笑得很瘆人,段子璇莫名打了个寒颤。
“我记得你俩挺熟的。”笑了会,嘴角一收,“不如帮我转告一下,有胆量就动我的人试试,乐意奉陪。”
说完淡淡瞥了眼段子璇:“胳膊肘往外拐倒是挺勤快,这么些年白给你撑腰了,前男友变姐夫你心里舒服?”
这话真够恶心人的,段子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向徐靳睿:“说人话行不行。”
“你早跟我说人话会死?”
徐靳睿没心思跟她耗:“她跟那姓梁的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交代清楚。”
她就知道这人心里膈应着呢。
段子璇低着头,笑得肩膀直颤,抬眸看他:“真想知道啊?”
徐靳睿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行啊。”
说完拿起放在周围的啤酒瓶,瓶子玻璃撞击到桌面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噼里哐啷好一阵,段子璇双手环胸坐下,眼睛发着不知名的光。
“喝赢我,我告诉你。”
……
徐靳睿竟然还是直着走出去的。
赵今容看着男人只是轻微摇晃的背影,视线微微下移,暗暗感叹,真是傻人有傻福,程夕瑗后半辈子性.福她是不太担心的。
作为目睹完一切的旁观者,赵今容看着一旁歇菜不行的段子璇,勾了勾嘴角。
“戏演得挺好。”
整场闹剧下来都是戏,段子璇笑着还在喘气,看向她:“是吧,可以拿百花奖了吗?”
赵今容慢条斯理的鼓掌:“简直叫人叹为观止,人家演员都没你这么能演,实在是佩服。”
“但你还是看出来了。”
“能跟我比的这里有人吗?”赵今容嗤笑一声,“不过他也有可能也发觉了。”
“他确实看出来了,但我就没想要瞒过他,了解是相互的,我不是不讲道理就乱发脾气的人。”段子璇脸贴着沙发降温,“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做不到置身事外的。”
确实,段子璇是脾气大,有人说她性格差,不懂得做人,但是她能靠着自己接到那么多订单,跟她发脾气的场合以及控制到什么程度,见好就收的眼力见也是有关系的。
总有人觉得圆滑才是知晓人际关系的表现,但实际上,更多走到高层次的人,都乐意给有棱角,敢展示锋芒的人机会。
知世故,而不世故,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赵今容:“话说,你就不怕他酒精上头真去给人揍一餐?当兵的下手那可比不得一般人。”
这是她今年,不,半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别把梁知南当痴情傻子好吗,他可精明了,也就单纯的要死的人才信他会白给,你千万别小看他,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平白无故挨顿揍的,再说了,我都告诉徐靳睿那么多了,这人知道分寸。”
“但你…是不是还省去了一些事情没讲。”
段子璇短暂沉默了会,闭上眼睛缓缓神:“那件事不应该由我来说,得等夕瑗愿意,自己告诉徐靳睿。”
赵今容若有所思的点头,看着桌子上凌乱的空瓶子,抬手拍了拍她的屁股:“今天这不是你真实水平啊,喝这点对你算个屁,到底还是放水了。”
段子璇已经彻底倒在沙发上,无力的摆了摆手。
“他酒量不行的,再喝下去万一真给灌醉了,那我今天这一出不白闹了。”
还是有点晕乎的,段子璇想。
“小样儿,还是得姐出手。”
也不看看她是谁,段子璇诶,她是谁,她可是跟徐靳睿从开裆裤就开始玩的朋友,最了解程夕瑗的人之一,两个人之间差点什么她看得一清二楚,本来就这么短的相处时间,不来点刺激的,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得了,她的戏到此结束,得回去休息。但是起身往周围一看,居然没人了。
“陈孝文——!”
段子璇闭着眼在沙发上一顿乱噔大叫他的名字,“要是敢把我丢这一个人走你他妈就死定了!”
第37章 少年浑身是光
温柔的人是有共性的。
因为温柔从来不是天生,而只是受过相同伤害以后,自发地不想叫别人走自己走过的路。
所以叫程夕瑗来说,她和徐靳睿最开始,也不过是两个惺惺相惜的人罢了。
如果放在好几年前,估计不会有人会给她打上温柔这个标签,因为她似乎根本和温柔搭不上边际,毕竟父母宠,朋友爱,老师夸,还长得好,家庭富裕,生活很难有不顺,凡事都由着程夕瑗的脾气来,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或许是上帝不会叫一个人永远快乐,所以会让她受到命运的嘲弄。
在见到徐靳睿的时候,程夕瑗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生,和过去的她一样,不知好歹。
程夕瑗是骄傲的,过去她受到所有人的疼爱,前途光芒万丈,生命里没有黑色,即使不再过去处境,那骄傲是骨子里生长。
而徐靳睿所做的一切,恣意狂妄,恰好都是她最讨厌的模样,最看不起的模糊。
段子璇曾经问程夕瑗:你为什么不多笑笑。
程夕瑗说:因为我不配。
犯了错的人,就是待罪之身,做错了事情受罚,天经地义。
“徐靳睿啊徐靳睿,你这小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徐老爷子拿着拐杖,恶狠狠砸向地板,整个客厅都回响着撞击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心想哦哟,这混小子终于懂事了,会体量爷爷身体了,结果呢?你就跟我变本加厉,现在还想背着家里去部队,你知道部队是个什么地方吗?你这副样子,配去吗?”
徐老爷子怒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了,我就告诉你了,想都别想,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个家。”
“就你这个样子,去部队?别丢我徐国庆的脸了,以后部队里都笑话我,徐靳睿是那徐国庆的孙子,烂泥扶不上墙。”
有些出乎她意料,按照徐靳睿平时那个脾气,平时早跟徐老爷子呛上了,两块硬骨头,经常就是谁也不愿意服气,然后什么狠话都说得出口,事后才发觉自己情绪的不对劲。
而当时,徐靳睿只是一言不发,听完了徐国庆的所有训话。
那时候程夕瑗就站在一旁,垂着眉眼,偷偷观察着徐靳睿。
结果徐国庆偏还不放过她,边骂着边对程夕瑗说:“夕瑗,你不要怕他,这臭小子就是欠管教,没人盯着就犯浑,他要是威胁你还是怎么,你就跟爷爷说,爷爷替你撑腰,打断他的腿。”
“他平时欺负你没有?”
寄人篱下的难处就在这里,程夕瑗想,其实不管她再好,在这个家,始终都是个外人罢了,所有人都觉得她比徐靳睿强上数万倍,但是平时特别乐意惯着徐靳睿的各种缺点。
说的好像她受了欺负,告诉徐老爷子就能真正解决问题一样。
不过徐靳睿也确实没对她怎么样。
程夕瑗摇头,认真说道:“没有,他平时没有欺负过我。”
“算他识相。”说完又跟上一句,“好好跟姐姐学习听到没有!”
徐靳睿戏谑的看了程夕瑗一眼,漫不经心回答:“知道了。”
徐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骂了一会也就骂不动,气哼了一声,便拄着拐杖回了房,程夕瑗想去扶他都没有给机会。
总之就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瞬间整个客厅的气氛都凝固,程夕瑗僵硬的瞥了一眼徐靳睿,立马转身,打算开溜。
“我也先回房间了。”程夕瑗觉得自己身后有道视线如炬锋芒,可徐靳睿偏又不说话。
没等她迈步,徐靳睿突然说:“等一下。”
她的衣服角被人轻而易举的扯住,见程夕瑗顿住,徐靳睿才松开,手随意搭在餐桌上,走到对面桌坐下,还薅了把头发。
发觉程夕瑗在看他,徐靳睿抬头,目光短促的交汇后,又迅速分开。
逃不了就干脆面对,程夕瑗顺势坐下,语气中很难听不出敷衍:“有什么事吗?”
徐靳睿光看着她。
程夕瑗说:“这件事不是我跟爷爷说的,你别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