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今天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么?”

“文件表格做好了?”

“早就做好了啊,小事一桩。”

向芋在阳光里,慢悠悠地抻着懒腰,像一只惬意的猫。

向芋只是性格咸鱼,可真要交给她什么工作,她从来不拖泥带水,都是都是第一时间完成,质量上也让人放心。

这一点周烈知道得很清楚。

而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办公室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习惯了工作间隙里揉着眉心看她一眼。

习惯了看她懒洋洋不求上进的样子。

也习惯了她明明有钱却抠门兮兮地和他讨论什么时候全勤涨一点钱。

“真的没事做?那我可玩游戏了。”向芋问。

“嗯,玩吧。”

向芋垂头点开手机里的消消乐。

而周烈,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垂着头无声一笑。

那枚钻戒被向芋放在家里,偶尔在夜里,才翻出来戴一下。

就这种戴法儿,也还是被人瞧见了。

唐予池那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估计是喝大了,眼眶通红地给向芋发了个视频。

那会儿正是深夜,向芋陪他聊了没几句,困得抬手揉眼睛,唐予池那边突然没声了。

向芋根本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网络不好,卡死了。

她冲着视频连连挥手:“还能听见吗?听不见我挂了?”

唐予池有个习惯,视频时手机总是离得很近。

他那张娃娃脸占据了整个屏幕,瞪着那双通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半晌才突然开口:“靳浮白。”

夜深人静,向芋举着手机惊悚地回头。

光线昏暗的卧室里,除了熟悉的陈设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旷。

她半是松气半是失望,扭头回来骂唐予池:“你有病?好端端地叫他的名字干什么?”

“我是说,你手上的戒指,是靳浮白送的?他回来了?”

向芋给唐予池讲了风衣和戒指的故事,唐予池沉默听完,用酒精浸泡过的大脑思索半晌,仍然不知道,这事儿是该恭喜还是该叹息。

没想到的是,这枚钻戒像是开启某种契机的钥匙。

这一年,关于靳浮白的消息,突然铺天盖地从国外传回来。

先是集团整个高层的大换血,负债被曝光,变卖旗下23家产业维持资金链,所卖项目价值百亿。

这些消息在各大财经节目轮番播报,财经界大佬们坐在录制间,夸夸而谈。

向芋的爸妈也打电话来,和她说起这件事。

向父在电话里说,幸亏当年那个项目没中标,后来项目被卖了,肯定会赔钱的。

她笑着说,嗯,真幸运。

那个集团实在是太有名太有名了,导致它坍塌时,很多人都说,这是企业内部的战略失策。

也有人说,富不过三代,这是气数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然后传来的,是褚琳琅的婚讯。

她确实嫁入了靳家,嫁的人却不是靳浮白。

向芋在电视里看见褚琳琅挽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腕,笑得很是幸福。

两人走进教堂,被报道称为“未婚夫妻共同订下婚礼举办地点”。

事情至此,向芋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个新闻她越看越赌气,滤镜十分厚地同唐予池吐槽:

都是姓靳,这个靳家的男人长得一般,靳浮白怎么搞的,居然被这样的人抢了未婚妻?!

只是后来想想,李侈当年宛如一个乌鸦嘴。

他那年站在顶楼天台,迎风说的那些话,居然中了七七八八。

如果消息只到这里就好了,可惜好多好多事情,是没有如果的。

五月初,三环路上的观赏桃花将落未落。

靳浮白这个名字,来势汹汹,被夹在各路消息里,传入向芋的生活。

有人说靳浮白在国外出了车祸。

有人说他当街被捅十几刀,住进私人医院的ICU,全靠流水般的花钱维持最后的生命。

有人说他在有名的金融路上,被持枪歹徒枪击。

有人说他是喝多了,从酒店楼上摔下来,但楼层不高,他是被绿化带里的什么植物刺穿了心脏。

......

那段时间,向芋兢兢业业,每天流连在公司与家之间,两点一线。

她看上去,像是对所有事毫不知情。

只在某天下午,向芋失手,在办公室不慎摔碎一个咖啡杯。

又神情恍惚地蹲在地上,准备去拾起碎片。

手腕被周烈拉住,他说已经让保洁阿姨去去拿清理工具,让她小心,别刺伤手指。

向芋默不作声,收回手。

“向芋。”

周烈忽然叫她一声,像是在斟酌用词,最后皱眉,“你要不要休息几天,出去散散心?”

她摇摇头,声音轻柔,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小道消息有多夸张你还不知道么?报出来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何况这些隔着一万多公里跨洋的道听途说?”

周烈不忍提醒她,对面的花已经几天没有人换了。

他只点头应和:“是,是我想错了。”

不明所以的人说得头头是道,反而是靳浮白哪个圈子里,从未传出过任何信息。

向芋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靳浮白大概真的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为了这事儿,连唐予池都从国外飞回来。

他没通知向芋接机,直接来了向芋公司掐着时间上楼,拉走了刚到下班时间、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的向芋。

唐予池说:“走,请你吃好吃的去。”

他陪着向芋吃了好多顿饭,中午晚上都要来。

后来干脆怂恿他爸妈,把向芋接到唐家住了一段时间。

平时靳浮白有个风吹草动,向芋视频里电话里总要提到。

这次她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一次都没提过。

一直到唐予池回帝都市都已经有了个把星期,向芋才在一天下班时,拎着手袋钻进他的车子,精神百倍地打了个响指:“月色这么好,咱俩吃日料去吧?”

唐予池总觉得这语气好熟悉,发动车子时才想起,那好像是他发现自己被安穗绿了的那年。

那时他跑到李侈场子里连着喝了一个月,每天酩酊大醉,他就想蹲点看看,安穗到底是特么攀上什么人了?

没等到安穗,倒是被向芋逮住,从场子里把他揪出来。

然后撞见了靳浮白。

也是那阵子,向芋和靳浮白赌气,没联系。

唐予池那时候还没想好,要不要支持她往靳浮白这个大深渊下面跳。

而向芋自己显然想好了怎么办,她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说——

“阳光这么好,下午咱俩打麻将去吧?”

这么一想,唐予池终于松气。

她这是想明白了。

他们去的日料店,在帝都市开了很多年,价格不贵,味道却很地道。

向芋喜欢靠窗的位置,端了一杯清酒,用目光摩挲窗外树影月色。

她笑笑地说:“我还记得第一次来,是高中,干爸干妈请客,带上了咱们俩。”

“你干爸干妈纯粹是俩老不正经,咱俩那时候才高一,就怂恿咱们喝清酒。”

唐予池说完,话音一转,“向芋,那些传言你别信,甭听他们哔哔,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靳浮白哪有那么容易死?”

这还是唐予池回来这么久,第一次敢提靳浮白的名字。

挺忐忑地等着听向芋怎么反应。

在向芋眼里,满室食客像是被人按了静音键,寿喜锅无声地煮着上好的雪花牛肉。

这是帝都市最好的季节,白天温暖又不会过分闷热,到了晚上,清风徐来。

她想起靳浮白在某年春天里,带她去游泳。

她只是穿了一身比基尼,就被靳浮白勾着细细的带子,瞥着周围的男人们,说,别游了,回房间算了。

向芋发脾气,我衣服都换好了,你说不游就不游?

靳浮白这人,挂了满脸坏笑,我帮你换回去?

周围声音渐回,向芋抿一口清酒,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反应:“嗯。”

唐予池劝一句,她就老老实实点头。

他再劝,她继续点头。

后来喝得稍微多了些,她甚至兴致勃勃,说起同靳浮白在一起的往事。

说她那时候住在靳浮白家里,他不知道参加什么酒局回来,她正在看电影,随口说闻到他身上的饭菜香,感觉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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