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全然陌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眼熟,正好一簇绿色的灯光晃过来,照得女人像个讨债女鬼。

那就叫她“鬼鬼”吧,向芋在心里想。

向芋是看见“鬼鬼”手上的满钻指甲油,才隐约想起来,她在几个月前和这个“鬼鬼”在饭桌上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见面时她涂的是红色指甲油。

那一面不算愉快,靳浮白说过,她是李侈以前的情儿。

“鬼鬼”的指甲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得很是开心:“又见面了,真巧,我和姐妹们正好没找到台子,不如和你拼个桌儿?”

向芋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喝一口啤酒:“随你。”

那个女人的姐妹们和她都差不多,坐在一起像胞胎。

个个都是浓密的假睫毛,鼻梁里塞着假体,脸型也都是瓜子脸。

向芋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几个女人意有所指,一会儿说有的女人就是贱命,还以为怀了孩子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会儿又说,不知道被人亲自送到医院打胎是什么感觉。

向芋听见,也懒得理她们。

“鬼鬼”盈盈一笑,扭头问向芋:“向小姐不如请我们几个姐妹喝酒,姐姐给你介绍别的男人。”

正好有服务生走过,被几个女人叫住,女人们故意刁难:“不如喝黑桃A,你说呢,向小姐?”

黑桃A是夜店里价格颇高的一款香槟,价格高到什么程度呢?

要是哪个台子点了这种酒,夜店会点一盏呼啦呼啦闪的彩灯放到桌面上,证明这桌客人的“尊贵”。

向芋坐在几个女人中央,看上去有些懒散,却也有某种坚定和不卑不亢在其中。

家庭优渥有时候是会给人这样的底气。

她打了个响指,对服务生说:“黑桃A也不错,这桌几个人就开几瓶吧,不要金色的,开粉色的,卡哇伊。”

说完,她笑了笑,“不过呢,我和这几位是拼桌,不熟,我只结我自己的账。”

金色瓶身的黑桃A售价8888。

粉色瓶身的,售价15999。

其实成本没几个钱,夜店就是卖得贵。

一箱啤酒都得要700块。

向芋说完,几个女人齐齐变了脸。

都是些去夜店钓金主的女人,谁也没那个条件自己买单,她们没想到向芋真的完全不退缩。

靳浮白来的时候,就看见向芋用一种他没见过的凌厉眼神,巡视她面前的每一个女人。

她穿了一件纯白色高领毛衫,修身勾勒出纤细的腰线,低腰牛仔裤,跷二郎腿坐着时,腰后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向芋手里松松地拎着一瓶科罗娜,姿态闲适。

她的唇开开合合,夜店里喧嚣吵闹,靳浮白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看口型,她是在问那些女人,怎么都不说话了?

靳浮白忽然一笑,几个月没见,向芋却总是轻易勾起他的兴趣。

站在靳浮白身边的李侈看了半天,嘟囔着:“我特地去机场接机你可是因为听说向芋和一个男的来了夜店,怎么个事儿?哪有男的?这不是一群蛇精脸的娘们儿么?”

说完,李侈突然瞪大眼睛,“我叉他妈的,那不是我以前玩过那个妞儿?”

“知道还不去把人赶走,别让她们在那儿烦人。”

靳浮白撂下这句话,自己去找夜店经理,指了指向芋那桌:“结账。”

经理被靳浮白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开口:“靳先生,这桌的账单是挂在客户信用卡上的......”

后面的话经理没敢说出口,只把预订台子的信息送到靳浮白的眼前。

靳浮白微微垂眸,预订薄上面写着,向芋那桌的预订人是:唐予池先生。

下面是这个唐予池的手机号码。

“那就从他卡上扣。”

靳浮白挥挥手,边走边用微信搜了那个手机号码。

跳出来的微信名片很有意思,头像是一白色的陶瓷瓶子,瓶身上被P了个“丑”字。

这瓶子靳浮白见过,在长沙机场向芋曾耐着性子把瓶子包裹了好几层,还签了一份托运易碎物品的单子。

千里迢迢带回来的陶瓷瓶,现在是另一个男人的微信头像。

靳浮白盯着手机屏幕里的照片,眯缝起眼睛。

第14章 午夜 去洗个热水澡

遇见“鬼鬼”时,向芋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她想过,上次靳浮白为了她在饭局上说“鬼鬼”是闲杂人等,估计这只鬼也丢了很大的脸,这次碰巧遇见她,人家是一定会找回来的。

当然是找她还回来,又不可能去找靳浮白的麻烦。

可是向芋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脾气,指桑骂槐地说她几句都没关系,反正不痛不痒,说得也都是谣言鬼话,不往心里去就行了。

但想要下她的面子,她不愿意。

几瓶黑桃A,她又不是喝不起,就当犒劳自己连日加班辛苦了,顶多回去偷偷心疼一下。

决定都做好了,没想到酒还没点呢,一个穿着马甲的服务生走过来,不知道在“鬼鬼”耳边说了什么,“鬼鬼”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像要变回原型似的,还吓了向芋一跳。

随后,“鬼鬼”扭头给她的胞胎姐妹们一通眼色,几个女人灰溜溜地夹着包跑了。

只落下一块火红的皮草围脖在沙发上,不知道是谁的。

谁会在这时候悄然出现给她解围?

向芋如有所感,转过身,正好看见靳浮白从灯火璀璨处缓缓走过来。

他没穿羽绒服,敞怀穿着一件浅驼色长款羊绒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衬衫,穿得像刚从大牌秀场上面走下来的模特。

为什么只是穿得像呢,也许是因为他有一种比模特更幽深的气质吧。

还有靳浮白那双深情的温眸,沉沉看向她。

向芋有些意料之外的怔忡,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靳浮白慢慢向她走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俯身摸着她的脸:“傻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春节后吗?”

靳浮白用食指指背轻轻刮蹭她的鼻梁:“‘驱马历长洲,无暇以顾盼’,懂不懂?”

向芋还以为他急着回帝都是有什么大事,扬着头问他:“为什么无暇顾盼?”

靳浮白的情话信手拈来:“为你。”

他说完,弓了些背去吻她。

这个男人的唇上还带有一点外面的寒意,身上是她熟悉的沉香气息,唇齿纠缠,让人无端沉溺。

那天向芋不知道李侈也在场,后来她在靳浮白手机里见过李侈发给他的抓拍照片:

在夜店的灯红酒绿里,满室烟雾弥漫,靳浮白扶着她的后颈与她接吻。

他穿着大衣,而她只穿了一件毛衫,看起来他真的像是只为思念她风尘仆仆从国外赶回来的恋人。

向芋也愿意相信靳浮白是这样的。

所以那天她格外开心,搂着靳浮白的脖子,又怕环境太吵他听不清,凑在他耳边说:“你听人说过玛雅人的预言没有?说是在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12月22日太阳就不会再升起来了,我前些天还在想,万一你还没回来就世界末日了,那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靳浮白偏过头,看见向芋蹙着眉心的样子,担忧居然是真实的。

所以他的温柔和耐心也是真实的。

靳浮白拎起向芋的羽绒服,帮她穿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那辆车牌5个4的黑色奔弛就停在夜店门口,上了车,脱离喧嚣,他才用安慰的口吻同向芋说,世界上拥有那么多高精尖的各类学家,真要是有世界末日早就备战了,还能轮得到广告公司和影视公司用这个噱头赚钱?

有一部叫《2012》的灾难片向芋确实看了,看得心里发堵。

她想了想,觉得也是。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也就她这种闲人什么都要跟风感慨。

“这种东西也信,想我了?”靳浮白是这样理解的。

他没有问她要不要回家,也没说带她去哪,但车子开出夜店那条街,向芋很快认出来,这是去那家酒店的路。

她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路灯:“没有。”

靳浮白的脸色稍稍收敛,向芋却偏过头,认真地看向他:“可是我常常会看手机,也常常会想你那边到底是几点,或者猜你在做什么。”

“你没主动联系过我。”

靳浮白盯着前方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街道,问,“你身边有其他感兴趣的男人?在我之前还是在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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