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朋友好帅啊。”谢一恒拉了拉谢亦鸣的衣角。
谢亦鸣却笑出了声,“什么我朋友,你们不是之前早就见过面了吗?你还捡过人家身份证还有送小熊软糖呢。”
谢一恒一脸震惊:“啊?”
有种认错人的尴尬。
三个人又约在了江南名轩吃饭,这是明云雪印象最为深刻的地方,他还记得当初吃冬瓜排骨和肉沫鸡蛋羹时的口感。
谢一恒坐在他的对面,看见他点了那么素的菜,不由得说道:“哥哥,你不吃多些肉吗?”
明云雪还没答,谢亦鸣就说:“你当人家像你一样天天吃肉还不长个啊。”
谢一恒:“???”
小少年大大的问号大大的疑惑。
明云雪看着他幽怨的小表情,有些想发笑,但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谢一恒又虎头虎脑地对他说,“待会儿我的大鱼大肉给你吃,才不给谢亦鸣吃。”
谢亦鸣:“嘿?!你这兔崽子,这饭谁请的?你居然还这么嚣张?”
谢一恒摇头晃脑,学着蜡笔小新的语调:“回去我就告诉麻麻说阁阁不让我吃饭~”
谢亦鸣正想敲他,他就速度飞快地往明云雪身边一坐寻求庇护,“略略略~”
被谢一恒抓着一条胳膊,明云雪身子一僵,有些不敢动弹。
似乎全身的感觉都汇聚到了手臂那处,异常地清晰。
谢一恒反应过来,还十分抱歉地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展平褶皱。
“没事。”明云雪轻轻地说道,就怕把他吓着。
晚上留宿在谢家,明云雪被一家人热情地款待了一番。
这户人家还养了一条乖顺的金毛,叫阿呆,因为它的性格有点呆呆的,反射弧比较长,可能是比较老了吧。
谢一恒没事就喜欢给它梳毛。
明云雪坐在沙发上,电视也看不入眼,就愣愣地盯着谢一恒发呆。
之后的几天,如果谢亦鸣有事不在的话,明云雪就陪在谢一恒的身边。
谢一恒十四了,还要被二十二岁的明云雪拉着衣袖过马路。
明云雪出门有涂防晒霜的习惯,谢一恒说我也来点,但是他自己抹不均匀,还要明云雪亲自上手一点一点地给他抹好。
“待会去哪里呢?”谢一恒说道,“我带你去动物园吧?水族馆也行~”
反正去哪明云雪都会陪他一起去叭?
这个比谢亦鸣还要对他好的帅哥哥,眼神真的好温柔啊。
明云雪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要不……”
要不去那个地方吧?
“去看花吧?”明云雪说道。
后来他们真去看了花,事先栽下和打理好的红玫瑰和白蔷薇。
谢一恒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感觉这里似乎有些阴森,可能是长期无人居住的缘故吧。
明云雪摘下了几朵玫瑰和蔷薇,将它们插进了花瓶之中。
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瓶,谢一恒说自己第一次被人送玫瑰花。
“你喜欢什么花呢?”明云雪问他。
谢一恒的眉毛拧在一起,纠结道:“好像都可以,没有最喜欢的……不过只要是别人送的我都喜欢叭。”
“你不喜欢的人送你花你也高兴吗?”
“那当然不啊,不喜欢为什么要高兴。”
明云雪感觉到了甜味,糖果的甜味。
“既然你收下了我的花,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你喜欢我呢?”
话没有问出口,明云雪只淡淡地笑了笑。
“这个问题,还是等你长大了再问吧。”
…
短暂的假期就要结束了,谢一恒可怜惜惜地问明云雪下次还会过来陪他玩吗?
“如果你想我来的话,我会来的。”明云雪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
这般亲昵的动作让一旁的谢亦鸣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一恒对明云雪的依赖程度逐渐加深了。
每次打来的视频通话,都吵着要跟明云雪说上几句话。
谢亦鸣有些生气,“他是你哥还是我是?”
谢一恒说道:“你是暴躁老哥,他是温柔小哥哥。”
谢亦鸣心说什么温柔小哥哥,明云雪对其他人可一点都不温柔。
这家伙对别人是一惯的惜字如金,冷若冰霜。
谢亦鸣掐掉了视频,认真回想了一下明云雪的不对之处。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明云雪有些……
危险?
谢亦鸣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这个想法在心底里萌生以后,谢亦鸣逐渐减少了和明云雪的接触,这也间接地中断了明云雪和谢一恒的联系。
明云雪察觉到了谢亦鸣对他的疏离,而他此刻也在进行着一场心理斗争。
他想告诉自己——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可是他发现他离不开那种感觉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身边拴着一个小太阳,当你感觉到冷的时候完全可以把自己挪到小太阳的身边汲取热量。
他现在不能没有小太阳,不能没有。
浴缸里的水哗哗地流着,明云雪把自己泡在水里,练习憋气。
憋不住算了,就这样死了吧,把那些肮脏血腥的东西通通带进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明云雪自暴自弃地想着。
…
新年到了,可是谢亦鸣没有再邀请他去那座城市。
明云雪手机里可以联系的朋友少之又少,即使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给他送情书,搭讪他要联系方式。
他开了自驾,像个孤独的流浪者,穿梭在城市与城市之间。
兜兜转转,又转到了幽静之处,那开着红玫瑰和白蔷薇。
他在这度过了新年,又在热闹非凡的时刻走上街头,窥看那家人过得如何。
谢一恒又长了一岁,活泼的少年郎,肆意挥洒着青春。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明云雪站在远处,望着那头的人。
一面是明处,一面是暗处,中间的界限分明得刺眼。
谢一恒想到了什么,跟母亲要来了手机,拨通了明云雪之前留下的号码。
他开心地对他说,哥哥新年快乐呀。
明云雪张了张嘴,起初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眼泪凭白地往下落,久久才道一声:“新年……快乐。”
…
往后再次相见时,谢一恒看见了他眼底的疲倦。
谢一恒问怎么了。
明云雪又说没什么,然后带他去吃饭。
两人面对面坐着,明云雪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他害怕自己眼底的情绪会流露出来,那些悲哀的喜欢的疯狂的又肮脏的东西。
谢一恒看见他始终低头,慢吞吞地将鸡蛋羹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着,还红了眼眶。
抽了几张纸巾,谢一恒倾身向前,为他擦拭眼泪。
此刻两人无话可说,但又有许多的东西在心中涌动着。
于谢一恒来说这种感情是朦胧不清的,于明云雪而言这种感情又是罪孽深重的。
最终还是谢一恒先开了口,他说:“我哥不让我跟你见面。”
苦涩在心里蔓延开来,明云雪哑声道:“他是对的,你听他的吧。”
这一次见面还是被谢亦鸣知道了,他把谢一恒锁在了家里,不让他为明云雪送行。
明云雪开着车子,在一个雨夜停靠在谢家的楼下,直到谢一恒的房间熄了灯。
荒唐的感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毕业后的明云雪听从父亲的安排去了德国深造。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读了很多书,也试图用忙碌淡忘之前的一切。
可他看什么都像“爱情”。
他甚至写起了长诗,从一个执刀的恶魔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爱情诗人。
他把诗放进了信封里,认真地封好,趁着自己还没后悔时寄回了乡国,寄到那个人的手上。
当时已经上高中的谢一恒想不到自己会收到这么厚的一封信。
信中的明云雪,像是喝醉了酒,爱慕的,抱怨的,嫉妒的,愤怒的,悲伤的,兴奋的,喜悦的……通通都倾倒了出来。
“玫瑰和蔷薇”
“我总分不清我喜欢谁”
“玫瑰是红的”
“血一样的颜色”
“蔷薇似你”
“白得纯洁”
可惜最后的话,谢一恒读不出深层次的含义。
他只知道,三年之后,待他成年,明云雪会回来跟他告白。
那时他有接受的权利,也有拒绝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