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他们派来的细作，问什么都遮遮掩掩。”陈鹤声说。
甲十六并不知陈鹤声想的啥，而是本能的有些担心：“鹤声哥，师父说我们不能把身份告诉别人，只要被那里的人得知，就会有杀身之祸。”
陈鹤声看她一脸认真样，要多傻愣就有多傻愣，明说：“大概是怕你们挡了她们的财路，吓唬你们而已。但大元和木声都知道轻重，你们可以放心。”
甲十六点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男人说什么，自己都特别相信。
想着要买的菜，甲十六说：“尚书大人的口味，和木声好像。都吃不得太酸，也不爱吃萝卜。”
陈鹤声看着她道：“也是!那砖牛角尖的性子更像。可如果我告诉你，当初他要杀了木声，你信么？”
甲十六疑惑：“为何要杀木声？是木声的八字和尚书大人相克？”
陈鹤声突然笑了一声，继而摇头正色道：“他和我娘是政治婚姻，从来没喜欢过我娘。当我娘怀上木声后，他一直怀疑木声，是我娘和别人的孩子。”
甲十六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要从相貌来看，木声的眉眼也很像你们。”
不过，当初陈木声是婴儿的话，应该神仙也看不出来。
陈鹤声继续道：“当初，我娘实在忍不了尚书大人的冷眼，索性写下一纸休书，让他休了自己。”
甲十六意外且惊讶地问：“娘竟给尚书大人写了休己书？”
这世道，向来都是男人休女人，可一个女人写休书让男人休自己的话，即便这女人身份高贵，也会被世人所唾弃。
陈鹤声见她大惊小怪，说：“娘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只不过，被他的皮相迷惑了很多年。”他继续道：“那年的□□，娘生了木声，身体一下就垮了，还留了病根。这些年，她和木声的身体都不是很好，只是一个越远越好，一个越来越差。”
甲十六听完他的话，感觉陈鹤声这一路走的很辛苦，不禁自己也有些忧伤。毕竟也是那年的天灾，她也离开了家人。
甲十六有些自责，低头：“鹤声哥，都是十六的错。要不是我执意跟易公子拼厨，或许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陈鹤声道：“要怪就怪木声长得不争气，偏偏随了他。”
甲十六有些担心地问：“要是木声喜欢尚书大人，鹤声哥会怎么办？”
陈鹤声也怕陈木声经不起诱惑，说：“倘若他真喜欢，就让他跟着他们一起滚蛋。反正，我是不会跟着。”
甲十六知道陈鹤声最疼陈木声，问：“那鹤声哥是希望木声走，还是留下？”
这个问题，陈鹤声自己也疑惑：“看他怎么选，才知道。”
甲十六能看出他的不舍，却又想弟弟能过得更好一点的纠结。不过，甲十六知道，陈木声其实也很心疼陈鹤声。
两人走到豆腐摊上，甲十六本想挑两块大的，可陈鹤声想都没想，直接挑了最小的那块，扔到筐里后，就再也没看一眼。
随后，甲十六跟着陈鹤声又去买了只鸡。鸡是现杀的，两人等了一会儿。
这次，陈鹤声没有像买肘子时的口是心非，也没有说话，甲十六自然也就没去问。
可这不问，陈鹤声倒是又说话了。他这次说的很认真，表情也很冷静。
陈鹤声道：“如果说，小时候对他们是有些恨意的话，现在已经没所谓了。或许没交集的活着，对谁都好。”
甲十六第一次见他面带愁容，说：“鹤声哥，东西买完，我想去趟当铺。”
陈鹤声看着她问：“家里银子够多，你去当铺做甚？”
甲十六从钱袋里，拿出大荷包递给他道：“这有样东西，要是当了，一定能买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或许买了宅子，木声就不会走，春桃红杏也能搬过来。”
陈鹤声接过荷包掂了掂，生气地说：“你还真是不长记性!那戒指都被我抢了，还敢告诉我有东西。”
甲十六挠头。
陈鹤声好奇，可刚打开荷包的一半看了眼，就立马包好，收起来严肃道：“东西先放我这，回去再给你。”
甲十六坚持：“白姐姐应该能出个好价钱。”
陈鹤声气冲冲地说：“她那小铺子可收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甲十六问：“要不我们去更大的当铺问问？”又失落道：“就是不知道那边有没有死当。”
陈鹤声说：“当了可就没有了。你真不后悔？”
甲十六见有希望，高兴道：“这东西也就好看，其实也没什么用。我就想要一个怎么用都用不完的水井，堆成山的柴火，和一个什么都有的厨房。”
陈鹤声无语：“天天做饭，你就没觉得腻过？”
甲十六摇头疑惑：“为什么会腻？只要有人喜欢吃，我们能从早做到晚。”
陈鹤声不解，甚至来气：“以后少说这样的话!省得别人以为，你脑子有问题。”
甲十六不明所以，坦荡解释：“这些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有时候，一锅汤我们得熬三天三夜。那这三天觉都很少睡，就期待它煮好了的味道。”
陈鹤声看档口老板拎着包好的鸡过来，便不耐烦地向甲十六道：“你拎鸡。”
甲十六有些情绪，但听话照做，可刚要走，陈鹤声就夺过鸡，扔进了筐里。甲十六断定，这一路他又会出幺蛾子，作弄自己。
两人走了一段路，陈鹤声不说话，甲十六也不说话，看着路人挺多，倒是憋坏了陈鹤声。
“荷包里的东西，就是齐国公赏赐你的？”陈鹤声见旁边没人，问了一句。
甲十六点头：“齐爷爷人也很好。”
陈鹤声严重怀疑：“你眼里可有坏人？”
甲十六呆呆地看向陈鹤声，真的在想。
陈鹤声不想逗她，可想起拼厨时听到的话，瞥眼看她，问：“国公府的那几个公子，可都是人中龙凤，你最喜欢哪一个？”
甲十六呆呆地解释道：“不是所有公子，都跟宁公子小时候一样，爱进厨房。”
陈鹤声见她提宁准，问：“你和他从小就认识？”
甲十六果断点头：“他小时候很胖，很凶，还喜欢捉弄人。那时他一捉弄我们，姐姐们实在没有办法，就让我负责给他做好吃的，让他在旁边安静地坐着，久而久之，他就只捉弄我，我也没办法，只能给他做好吃的。”
陈鹤声提高了音量：“这么说，还是青梅竹马？”
甲十六连忙解释：“好多府里都有这样调皮的公子。那时我最小，姐姐们都忙，只能让最没用的我，给他们做他们想吃的，我在他身上学了经验，只要有公子来厨房捣乱，就让他们坐在一边慢慢等。”
陈鹤声看她还挺有主意，也怕她套路自己，计较道：“这么说，还不止一个青梅竹马？”
第 59 章
甲十六坦然地说：“我看见他们就怕。生怕得罪他们，被师父们骂。”
陈鹤声突然感觉，她那坚韧不拔的好脾气，还真是在一次次实战中，一点点练出来的。
“以后别把自己当成，一个只能做菜的工具。有机会带你去衙门，让你看看我们是怎么审犯人的。”陈鹤声说。
甲十六想是想，就是特别怕那地方怕，便问：“可会对他们用刑？”
陈鹤声说：“你怕什么？咱们捕快又不会对犯人抽筋剥骨，再砸骨头敲碎了取骨髓，又蒸又煮，又下油锅。”
甲十六呆呆地陈鹤声，陈鹤声被她有口难辩的表情，逗得十分得意。
甲十六有些生气，却也只是语速加快：“师父说过，外面的姑娘如果连杀鸡都不会的话，嫁都嫁不出去。”
陈鹤声觉得，她们师父编瞎话的本事还挺逼真。一般家里，哪会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学杀鸡？要说杀鸡，基本也都是姑娘为人母后，逼不得已，才慢慢学的。
他不禁有些好奇：“那你们那里的姑娘呢？”
甲十六吓唬他道：“杀完，必须把血放干净，再将油脂剔光，这样鸡做出来，才不会有腥味。”
陈鹤声看她还计较，说：“也不过如此。”
甲十六意外。
陈鹤声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就带她去前边茶寮坐下后，要了壶茶。
甲十六好奇一路，突然想起陈木声跟她说过，陈鹤声对鸡有妙招，便试探：“鹤声哥也会给鸡去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