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们瑟瑟发抖,抬着小姿的尸首便离开了恩玉宫。
岁杪一双眼红透了,严翊今日这般和她作对,她咬了咬唇,视线看着严翊。
“你随朕回去,”严翊没有去看她的脸,也没等她开口,径直拉着她便往恩玉宫外走去。
风渐渐大了起来,午后的阳光有些倦怠和慵懒,照的人也懒洋洋的,岁杪被严翊牵扯着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步伐很快很大,耳边是风声,岁杪一个不小心绊倒了。
严翊及时扶住了她。
肌肤相贴的一瞬间,岁杪想起以前的暧昧时光,还有夜里难舍难分的那些美好,可眼前的场景一晃,变成了方才他在恩玉宫内说的那些话。
眼眶一酸,岁杪道:“你今日来,不是来给我撑腰的是吗?”
严翊喉结滚动,素来沉默的他,今日似乎愈发的沉默了,许久后,两人都没说话。
下一刻,严翊似乎很无奈,喉结滚动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何,不愿意相信朕。”
“我相信你,可你呢,严苓的事情,我是从李茵叶口中得知的,哪怕怕我担心,可严苓不是别人,她是我心中重要的人,你不能这么剥夺掉,”岁杪强忍着眼泪,忍着鼻子的酸和难受,继续道:“小姿的事情你是不是就这么不了了之,而且你知道吗,罗嫔的死没那么简单,她是用了李茵叶给的香囊,那香囊和香炉会发生迷魂香,你就是这么给——”
岁杪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咽了咽口水,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她咬着嘴唇,许久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罗嫔的死没那么简单?”
严翊依旧是沉默,岁杪的视线很炙热,灼的人心肝都疼,他终究还是在她的眼神下,轻而又轻的嗯了一声。
这一刻,岁杪的心砰的一声全都崩塌了。
他原来都知道,什么都知道,他原来,一直纵容着的,是李茵叶。
原来李茵叶才是那个肆无忌怛的人。
哪怕她手染了再多人的命,他也选择视而不见,岁杪的心忽然很疼,心口像是成千上万把刀子一直刺着,她咽了咽口水,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也知道,程婉的死和李茵叶有关?”
耳边响起紫容那日说的话
——“娘娘因为婉妃得知了边疆茶叶而起了杀心,那日,那日,沉儿离开后,我就在一旁看着。”
——“婉妃的死,就是皇后娘娘造成的。”
严翊单薄的眼眸微动,他轻而又轻的叹息了声,没有否认,坦然道:“知道。”
“朕都知道,”严翊坦荡的让岁杪心痛,他也没再遮掩,道:“朕这么做,有朕的道理,你相信朕,你就不要再问了。”
她抬起眼眸看向严翊,眼前的人依旧是那张会哄她会和她嬉笑打闹的俊俏脸庞,也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可如今她却觉得陌生,无比的陌生,她咽了咽口水,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你问我到底想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我想怎么样,”岁杪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下一瞬温润的指腹轻轻的触在她的脸庞,岁杪没有推开,一双桃花眼轻颤,粉唇轻启道:“我想,让你废了李茵叶,你做得到吗?”
岁杪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甚至类似的话也没有说过,位份二字从未在她嘴里分过高低。
可她今日却这么说,废了李茵叶。
触在脸庞上的手一顿。
第73章 . 皇贵妃 翠珠死了
午后的阳光静谧, 风和煦的吹过来,拂过人的脸庞,阳光笔直的射下来, 照在人的脸上, 严翊侧脸匿在阳光的阴影里,一双单薄的眼眸, 神情模辩。
岁杪不是小孩子, 她都把话的这么明显了, 剩下的别人没说,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岁杪眼眶一酸,翘挺的鼻尖吸了吸, 眼眶微微泛起了红。
她怎么能读不懂他眼神里的意思,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可她还是不死心, 明知故问, 声音带着哭腔低低弱弱的道:“所以说,不可以是吗?”
等了许久,严翊眼眸微闭, 舔了舔唇。
“你给朕一点时间,”严翊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这一句, “你相信朕好吗?”
还是这句相信。
岁杪感觉自己的耳膜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心里那砰砰作响和被活生生刺着鲜血流落的声音。
严翊的手还放在她的细腰上, 岁杪抬眸,红着眼,从未有过那么大的力气, 将他的手掰开,手的动作没停,她一双眼从红彤彤的到平静的看着他,直到他揽在她腰上的手被她弄下来了后,便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我做不到。”
岁杪说。
她逆着光离开,脚步有些颤抖。
春风拂过垂落的衣袖飘飘然然,严翊喉结滚动,直到岁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御花园后,他才收回视线,抬脚离开了御花园。
这一番折腾,闹得宫中人尽皆知,大家得知皇上直接拉着贵妃娘娘出了恩玉宫而不是给她撑腰的时候,不免都有些怀疑,皇上到底是不是真心宠爱贵妃的。
毕竟,贵妃的确是受了委屈。
哪怕再想知道,可众人也没有去问,于她们而言,皇上不宠爱任何人便是最好的。
这个消息自然是落到了姬嫔的耳朵里,她沉吟了一会儿,孤身一人便离开了宫殿,往愿合宫走去。
愿合宫内。
岁杪坐在院子内,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边放空。
一阵风轻轻的拂过面容,她余光看见清荷从外头走了进来,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轻轻的开了口,“是小姿的事情吗?”
似乎是没想到她猜到了。
清荷低低的嗯了声,半晌后终于还是开了口,“回娘娘,小姿已经被安葬好了。”
院子内只剩下风声簌簌作响的声音,许久后,响起岁杪低低的一声嗯,像是在回应她,又像是在无奈的叹息。
岁杪将小身子靠在凉椅上,一双桃花眼睫毛轻颤遮住了心事,往日红粉的唇如今有些干。
清荷看了看天,岁杪这都一天没进食了,连口水都没喝。
她起身,端了一杯温热的茶出来,又端了一碗白粥放在了岁杪身侧的石凳子上,等这些弄完,岁杪依旧躺着没动,只有春风拂过袖口微微的动弹,清荷垂眸思索片刻后还是道:“娘娘,您一日没用膳了,这都快日落了,您多少吃点吧。”
岁杪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清荷见状,犹豫踌躇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您别想那么多,皇上这么做定然有皇上的道理——”
“清荷,我才是你的主子,”岁杪第一次这么说清荷,她眼眸微动,顿了顿道:“你别担心,我自己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啊!”
宫门口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女声,吸引了院子里两人的视线。
往外望去,只见姬嫔站在不远处,一双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无奈,她抬脚往岁杪这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若是知道的话,就不会折腾自己的身子了。”
姬嫔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岁杪的身侧,自然而然的坐在了石凳子上,一双杏眸微动,继续道:“你这是何苦呢,折腾自己的身子,不是如了恩玉宫那头的愿吗?”
“我没有折腾自己的身子,我就是吃不下而已,”岁杪嗓音轻轻的,呢喃道:“如她的愿便如她的愿吧,三哥如今都是站她那边,替她撑腰,已经是如愿了,不差我这一个。”
今日的事情姬嫔是知道的,早就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沉吟片刻,姬嫔似有若无的叹息了声,“前朝要比我们想的复杂许多,不是我们想的这样,皇上不动李茵叶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不如我们——”
“我知道,”岁杪嗓音干哑的难受,声音听上去也有些难听,像是含了沙那般,“我只是,一时之间难接受罢了。”
姬嫔在这时递上了一杯茶,低声道:“喝一口吧,等会儿嗓子坏了,你肯定又要难受一阵子了。”
岁杪接过来,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等茶水将嗓子润好了,她又才低声开口道:“你放心吧,我没糟蹋我自己。”
“等你喝了粥,用了晚膳,我才相信你真的没糟蹋自己,”姬嫔这人固执的很,说到这,便又加了一句,“今日我不走了,就在这里陪着你,晚膳我们一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