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月落,你得好好活着,继续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别被我染脏了。”
掰到最后一根的时候,向熠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边上眼角破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抽搐的刑怔。
“刑怔,对不起,我真的太累了。”
原谅很累,继续憎恨也累,他现在已经累得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看着向熠就要把戚月落的最后一根手指掰下来了,施星沉连忙将那截铁链拿起来丢给刑怔,吩咐他往后拉。
拉扯之下,向熠的身体摇摇晃晃,像是悬挂在高空里脆弱单薄的风筝,随时都会被两股力量扯破。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戚月落索性把心一横,一手抓着施星沉,极大限度地探下身子去捞向熠的脖子,恶狠狠地朝他吼了一句:
“向熠,你他妈是不是打算当着我的面摔成肉泥,让我一辈子留下阴影记住你!”
向熠被吼得脸色发白,最后慢慢卸去挣扎的力气,任由戚月落抓着他的衣领往上拉。
膝盖抵着天台边缘重回平地的时候,向熠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直接扑到戚月落怀里,如同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浮木,瑟缩颤抖地问他:“戚月落,我是不是要疯了?”
“没有,”戚月落解开缠着两人的铁链,扶着他的肩膀认真地告诉他:“向熠,你只是病了。”
“病好了,你就会没事的。”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家,我做你弟弟,把妈妈还给你。”
向熠手指蜷缩着揪住了戚月落的衣服,最后撑不住地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哭声卷着风声,听上去嘶哑又凄厉。
向熠哭得骨骼都在打颤,头深深地埋下去,像是要把这十多年来的委屈都哭个干净。
戚月落听得很揪心,等他哭累了,才让刑怔把人抱下去找医生。
施星沉把戚月落扶起来,见他跪得腿都麻了,就搂着他慢慢下楼梯。
“施星沉,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当时探下去救向熠完全是出于本能,现在冷静下来,戚月落才知道那样的举动到底有多危险和鲁莽。
施星沉眉眼都是凉意,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好半天喉结才轻轻滚了一下,像是挣扎了很久才选好的决定。
“不怪你,我也有私心,我也希望你救他,起码救了,你就不会一辈子迈不过去他这道坎儿。”
戚月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反握着他的手,倾身上前去抱他,“不会的,我已经长大了,我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我不会让自己钻牛角尖的。”
施星沉按着他的背,慢慢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呼吸着,把那些堵在他嗓子眼里惊慌恐惧又后怕的情绪,一点点地通过呼吸,渡进去戚月落的身体里。
“阿落,以后我可能会把你看得很严,一丁点有危险的事情,我都不会让你再接触,如果你不听,我会把你关起来,你怕不怕?”
“不怕,”戚月落枕着他的肩头摇了一下头,很柔软地接受了他所有尖锐的情绪,“我愿意的。”
施星沉没再说话,慢慢收紧力道锢着戚月落,抱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扶着他下楼。
向熠原本就有轻度的抑郁,不肯吃药又逃避治疗,加上太多的阴暗情绪堆积压着他,病情加重才爆发了轻生的念头。
刑怔打电话通知了向熠的养父母和妹妹,在等待其他人到来的时候,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松开。
【作者有话说:正文请支持寒武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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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怔和向熠的关系,大概就是一个上赶子想被他利用,哪怕豁出命也要保护好他,另一个是开始只是打算利用,后来却慢慢被治愈。
除此之外,向熠对戚月落的感情很复杂,有好感,把他当过光,憎恨过,也喜欢过,最后只会剩下很纯粹的兄弟情。】
第66章 休学治病
戚月落的后脑勺磕了一道小口子,施星沉陪他包扎完,就问护士要了瓶跌打药酒。
两人坐在向熠病房外的长椅上,戚月落撩开袖子,把手递给施星沉揉揉搓搓,时不时透过门口去看里头的向熠。
没一会儿,向熠的养父母和妹妹就来了。
向纯纯一进去就抱着向熠哭,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
向父向母听闻了向熠要寻死,又急又气,差点儿动手,但是被刑怔和向纯纯拦了下来。
一家人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谈了一会儿,向父向母就出去找医生了。
期间戚月落一直看着,看见向纯纯拉着向熠的手,似乎在吸着鼻子跟他要保证什么的,他忍不住拉了一下施星沉的衣摆,小声和他说:“其实我觉得,纯纯挺喜欢向熠的,把他当亲哥那种喜欢。”
他煞有其事地强调:“就跟向熠喜欢我一样。”
施星沉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就是,”戚月落用手指蹭了蹭棉质的T恤边沿,“天台上向熠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施星沉说:“我没放在心上。”
戚月落抬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那你倒是注意一下自己的眼神啊,别一副,我好像要翻墙的样子。”
施星沉正想反驳,戚月落就说:“刚刚我看了多久向熠,你就瞪了我多久,你别不承认,我余光都瞥见了。”
“........”
见施星沉绷着脸不说话,戚月落只好凑过去和他说小话:“我逗你的,你看我的眼神可正常了,一点都不凶,真的。”
他正咕咕哝哝地哄着,施星沉忽然搂了一把他的肩头把他扶正,目视前方。
戚月落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就看见刑怔朝他们走了过来。
“戚月落,向熠有话要和你说。”
戚月落顿了顿,然后撑着施星沉的胳膊站起来,拉着他一起进去了。
病房里,向熠靠着床头坐着,眼皮子还是肿的,但是已经没哭了,看上去情绪平静了很多。
刑怔找了个借口将向纯纯带了出去,一时之间,病房里就只剩戚月落、施星沉和向熠三个人。
向熠的目光微微扬着,安静地注视了戚月落片刻,就哑着声儿问他:“阿落,我能不能抱抱你?”
戚月落扭头看了一眼施星沉,见后者脸色虽然沉着,但是也没说不可以,于是他上前一步,硬着头皮在床沿坐了下来。
向熠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垂下,然后伸出手,环着他的肩头把他抱进了怀里。
“我爸妈打算带我去F城,暂时休学治病,等好了,我再回来继续上学。”
“要是她醒了,帮我跟她带句话,告诉她我不怨她了。”
戚月落知道他说的是宋湲,应下之后,就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向熠,你不要老是活在过去,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会让你觉得不高兴,但是在这件事情里,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谁的错。”
无论是无心引狼入室的宋遮,还是被迫弃养的宋湲,都已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往深了想,他们也是受害者。
就像一辆从一开始就开错方向的火车,从根源上就已经是错的,再怎么走,也不可能走到正确的目的地。
哪怕当年的宋遮和宋湲选择了别的做法,后面的结果也不一定就是好的。
向熠没应,额头抵着他沉默了很久,才松开手,“阿落,就算我现在告诉你我放下了,你也不会信吧。”
戚月落抿了抿嘴巴,没说话。
确实,他没资格要求向熠原谅任何人。
“给我一点时间,”向熠低声说:“等我回来,我再告诉你我的想法。”
戚月落眼睫微微垂了一下,还没说话,身后的施星沉忽然抬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晃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戚叔叔要是来了看见我们不在病房,会担心。”
“对哦,”戚月落连忙起身,“那个,向熠,我和施星沉先回去了,你好好治病,我答应过你的事情都算数的。”
向熠点了点头,目光轻轻在施星沉扣在戚月落脑袋上的手指停留了片刻,就扯起唇角笑了一下,“嗯,再见。”
出了病房,两人正好和带着向纯纯回来的刑怔打了个照面。
刑怔眼角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贴着纱布,挡住了大半只眼睛,看见施星沉,他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冷哼了一声,错身走了进去。
戚月落琢磨了一下,就扯着施星沉的袖子问了一句:“他那伤,是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