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州一带去年雪灾肆虐,生灵涂炭,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无视百姓生死,我刺杀他,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
实际上,聂逢想要刺杀皇帝的。奈何皇帝一直躲在宫里,他只能趁太子出宫的时候带人刺杀太子。
耀州,在瑞京以北。
宁初莞却纳闷:“耀州的雪灾,不是已经派人处理了吗。”
聂逢一说就气:“处理?朝廷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我们当时死了多少人。”
说到这里,聂逢抬头看着宁初莞,眼神也带上几分怜悯:“你也可怜。如今皇帝要除安国公府,而你,还跟狗一样跟在徐谨兮身旁。”
说着,他又古怪一笑:“不过,徐谨兮待你也不算薄,竟然能够因为你放跑我。也难怪你落到如此境地,还巴巴地跟着他。”
聂逢对于宁初莞,是怜悯的。
这样美丽的女子,终究只是皇权底下的牺牲品。
“你应当不是什么普通人吧。”宁初莞抓着僵绳,望着男人漆黑的轮廓,问道。
他这一身武功奇高,想来,此人身世应该不俗。
聂逢“嗯”了一声,倒也没有隐瞒,把他的身份告诉她。
“耀州第一富聂广擎是我大哥,可惜,雪灾肆虐时,耀州刺史借着赈灾之名要挟我大哥把家中财富交出来,我大哥不依,他便带着人闯进来,把我大哥全家都抓了。我大哥,活活被打死在狱中。”
“更可笑的是,我大哥死后,他们抄了我们聂府,却一点儿都没有救济耀州的百姓。”
“这大瑞,看着繁盛,实际上已经是大厦将倾。”
远处传来脚步声,知道他们已经追来,跟宁初莞一吐为快的聂逢心中轻松不少。马上要走,看着宁初莞一个怜弱女子独自被抛在这里,有些可怜。聂逢走了几步,回头出声安抚道:“徐谨兮马上变便来,这林中的野兽,伤害不了你。”
却听到宁初莞问道:“你还会回来刺杀太子吗?”
聂逢有些意外宁初莞的问话,也许是她的声音过于无害,也许是心怀愧疚,又或许是破有些同病相怜之感,聂逢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她。
“会。倘若能够杀皇帝,我就杀皇帝。若是杀不了他,我就杀他的儿子。”
宁初莞毫不意外他的回答。但想到自己见过的太子,觉得他有些冤枉。便问聂逢道:“壮士可问过太子关于耀州之事?”
在聂逢心里,太子如今是可憎之辈,他自然不会问。声音也硬邦邦的:“自然不曾。”
“太子仁义,壮士倒不如,问过太子,知道真相之后,再行打算。”宁初莞好心道。
“仁义?”聂逢哂笑一声,发觉来抓他的人越来越近了,他不再与宁初莞多费口舌,往上一跃,就上了树。不过一会儿,便不见了踪迹。
宁初莞独自坐在马上,望着黑黝黝的深林,听着树木的沙沙声,以及远处虫儿的嗡嗡声,觉得有点可怕。
颤栗地抱住了以及的肩膀。
这会儿,竟然有些希望徐谨兮快些来。
徐谨兮果真很快就来了,到时,见到见到她独自坐在马上,身子单薄得仿佛一吹就倒。
他快步奔了过来,见她毫发无伤之后,松了口气。
而后,沉着面色让左右去追聂逢后,他把她从马上拽下来。
声音沉着,带着压抑的怒气。
“你今日,为何去见锐王?”
宁初莞脑中仍在回放着聂仍那一番话,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可却又想不出来他那段话,到底怪异在哪里。
徐谨兮问她的时候,她有些茫然。
她的沉默,更加激怒了徐谨兮。
徐谨兮把她拖拽着上了他骑过来的马,就带着她,一路往镇国公府而去,到了慎思院之后,宁初莞就见到他冰冷着神色道。
“既然你一心要和离,那本世子便成全你。”
第17章 . 17 已经人去楼空
“那世子,拟和离书吧。”宁初莞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意外之时也松了口气。
反而是徐谨兮,见她态度平静甚至有些着急的样子,更是怒火滔天。
她既然这么想和离,他便成全她。
“来人。”
书房里边的暴喝声吓得门外的洛迟肩膀一抖,他连忙奔进去,就见到徐谨兮阴沉着脸往桌案后去:“磨墨。”
洛迟武功不低,房内的争执之声,他早就已经听得清楚。如今他也分不清这是世子真正的决定还是盛怒之下的冲动。
但身为世子身旁最信任的手下,洛迟聪明地没有问话,连忙去磨墨。
徐谨兮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更是写得一手好字,以往一笔一画,都带着温雅之气。但这会因为下次因为过急,笔划带了些许锋芒与潦草。
这件事,改变了宁初莞接下来的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徐谨兮的性格。
宁初莞闭了闭眸,再睁眼时,清澈透亮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把和离书写完。
外头这时候落了雨,滴滴答答,像是敲在人的心坎上。
最后一笔写完,徐谨兮把笔丢在一旁。
房里暖色的灯光照着他冷冽的面容,宁初莞望着他好看的唇,唇上淡的仿佛没有血色。他的脸,也绷得跟拉紧的弦一样。
雨水拍打着窗户。
徐谨兮在和离书上,摁下了手印。
而后,门口一个伟岸的男子,冒着雨本来,人刚到院中,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世子,不好了!定安侯,定安侯府出事了。”
袖口擦过那一纸带着一抹血红的和离书,徐谨兮的身影,顷刻间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和离书落在地上。
纤细的手指,很快把那一张单薄的纸捡了起来。片刻后,另一个尺寸要小一些的手印,也跟着摁了上去。
“定安侯昨夜没了呼吸,后来太医来了,救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活了回来。”
行囊收拾好的时候,凉栖在她耳畔道。
宁初莞淡淡“嗯”了一声,环顾周围,问凉栖:“东西都收拾好了?”
凉栖点头:“是的。”
“那就走吧。”宁初莞神色平静极了,目光望向外边昨夜被雨冲落在地上的粉色海棠花瓣,觉得昨晚这天气有些应景。
“好。”凉栖让人把收拾好的行囊送上侯在外头的马车。
府中的奴仆见宁初莞收拾东西要走,连忙去定安侯去禀告世子。却得知,世子出门去给定安侯寻续命的药了。
只能禀告顾乐仪。
顾乐仪求之不得宁初莞离开:“她要走便走。”
定安侯府已经无事,顾乐仪也回了府。回到府中时,宁初莞已经收拾东西离开。
顾乐仪略想了想,望徐谨兮房中而去。
徐谨兮房中的小厮拦不住夫人,只能任她进去。
进了徐谨兮的房,便见到桌面上放着一纸和离书。
二人皆按了手印。
顾乐仪目光扫了一下上边的内容,而后把那纸和离书拿起来,对着身旁的丫鬟秋英道:“让人送到衙门去。”
和离书需要去衙门盖上印章才真正有效。
秋英接过。
而后,顾乐仪望着慎思院里立着的太湖石,微微发愣后,又吩咐秋英:“你让人跟着宁初莞,一旦发现赵西柔的下落,就让人禀告。”
秋英连忙去办。
宁初莞离开之后,坐着马车就去了一处当她嫁妆的庄子。
到了庄子,凉栖吩咐人把东西卸下之后,就跟在宁初莞身后,问道:“郡主,那我们如今?”
庄子的地契都在宁初莞手中,她的嫁妆很丰厚,而这里一直有人打扰,看起来非常干净。沿路两旁的树木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亭台楼阁,都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暂时在这里住下吧。”宁初莞环顾一眼四周,跟着这里的管家,往里头最大的院子走去。
没多大一会儿,这里的丫鬟仆妇,就呼啦啦地把宁初莞的东西送进来了。
宁初莞的嫁妆也都带走了。
不过,在这里住两三日,恐怕她就得跟云梦姑姑离开了,许多重的嫁妆根本带不走,只能把银票以及地契那些带走,剩下的,只能留在这里了。
绥王府,她是回不去的了。
离开了镇国公府,周围也没有人拦着自己,宁初莞轻松自在许多。
第二日,云梦姑姑就悄悄地做了伪装,潜了进来。
关了门窗,云梦姑姑在桌旁坐下,拿了一场舆图出来,就对着上边的红点,指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