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热闹的医生纷纷点头。
“啧,谁不知道池家啊,有钱人家这种事情很正常了,这也不是咱们该好奇的事,我啊还是担心担心我没写完的那份报告吧,主任已经催我好几天了,再拖我估计我就该挨骂了。”
陈医生的八卦兴趣并没有因为一位同事的退出而打消,他滑着滑轮椅凑到了沈清寻办公桌前,他问沈清寻:“怎么样?有钱人家的公子难伺候么?”
伺候,这个词听这格外的别扭。
不过确实挺难伺候的。
沈清寻忙着写东西,边写边答:“什么有钱人家不有钱人家的,再有钱到了我们这都一样是病人,再难伺候我也得伺候。”
陈医生吃瘪,嗤了一声回了自己的位置。
沈清寻写完一份病例,办公室的医生去院里的去院里,下病房的下病房,只剩了沈清寻一个人,他闭着眼活动颈椎,再睁开眼就见韩栋放了一杯热水在他桌子上,他抬头,不解的看了韩栋一眼。
“最近天冷,你注意身体。”韩栋靠在沈清寻桌边没有要回自己办公桌的意思。
沈清寻收拾了桌面摊开的病历,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抬头看着韩栋,韩栋把没说完的话给说完。
“你离他远点。”韩栋说的没头没脑。
沈清寻听得云山雾罩:“韩医生说的他指的是谁?”
“你应该知道。”
沈清寻冷笑:“我还真不知道。”
“你昨天那个病人。”
沈清寻哦了一声:“让医生病人远一点,韩医生,你怎么想的?”
“清寻,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韩栋急着解释,“他们家那个家庭不是你能掺和得起的。”
沈清寻觉得是不是备婚把韩栋给弄昏了,池砚跟他,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医生,一个有病,一个治病,怎么就说到掺和人家家庭去了。
“韩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沈清寻眉心微拧,脸上的不耐烦根本无需多言,他起身就要走,却被韩栋给拉住了。
“今早查房的时候你看着他都愣神了,清寻,你敢说你对他没有意思么?”
沈清寻自认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和韩栋在一起七年两个人几乎从来没红过脸,但韩栋现在这番话竟然让沈清寻生了些回手给他一拳的冲动。
暂且不说沈清寻今早的愣神只是单纯好奇池砚这一晚做了什么才导致人憔悴不堪,就算是沈清寻真的对池砚有意思,他韩栋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韩医生,我看您是昨晚值了夜班累出幻觉了吧?您有关心我的时间到不如早点换衣服回家补觉”沈清寻甩开韩栋的手。
手心一下变得空落落的,韩栋眼看着沈清寻就要走出办公室了,他叫住了沈清寻:“清寻,今晚你下班之后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好么?”
沈清寻回头,眼神跟三九天里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冰碴似的,又冷又硬,他淡淡开口道:“不能。”
第8章 矫情
池砚回家的时候池毅生和池墨都去公司了,家里空荡荡的连刘姨都回房休息去了。
回了二楼卧室,池砚本想补个觉,费了好大力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翻来覆去也没睡着,池砚又把手伸向了床头柜的手机。
红十字的头像在列表里实在太醒目了,池砚点进去,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沈清寻说的那句晚安,点进朋友圈,那两条仅有的内容横在那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池砚略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又翻了个身,一整天他都在犹豫要不要给沈清寻发个消息,可想来想却没找到什么好借口于是作罢。
晚饭之前池砚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是被刘姨敲门给敲醒的。
“小少爷,池先生和池总已经都在楼下等您吃晚饭了。”
池砚觉得烦,回家第一天的晚饭就各吃各的了,这会又等他,池砚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顿饭的目的。
等他慢慢悠悠晃下楼,池老爷子半碗粥都快见底了。
池毅生偏头看了看端着胳膊的池砚,眼底半分属于父亲的慈爱都没有,就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但池砚能看出来,池毅生已经尽力在装了,池墨坐在池毅生身边垂着头,像只斗败的鸡。
“哥今天下班这么早啊。”池砚坐下的时候特意用另一只手扶住了手上那只胳膊,他问池墨:“我今天办好出院的时候都快中午了,这就没去公司,没和哥请假,哥你该不会扣我工资吧。”
池砚一口一个哥叫得格外的亲,叫的池墨脸上开始发热。
池毅生咳嗽了一声:“阿砚,你受伤的事我听你哥哥说了。”
池砚看向池墨,眼底说不清是轻蔑更多还是玩笑更多:“我不是说了么,就这点小事哥就不用跟爸说了。”
他还挺想知道,池墨是怎么和池毅生说的,估计是满腔委屈吧。
“阿砚,你哥哥一时糊涂,你别往心里去。”池毅生以为说完这么一句话就完事了。
池砚心底刚腾起来那点对池毅生的期待瞬间就灭了个干净,他咬着筷子看了一眼池墨又看向池毅生,幽幽道:“爸,你这偏心不合适吧?这要是我把我哥手给弄断了,您还不得卸了我啊,这怎么到我就这么不疼不痒的呢。”
池毅生面色一僵:“那你想怎么样?”
池砚拿着筷子,手背撑着下巴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才慢悠悠说:“四季酒店赔我一只胳膊。”他往前探着身子,目光在池毅生和池墨身上来回徘徊:“爸、哥,你们觉得值不值?”
“荒唐!”池毅生一巴掌拍在餐桌上,盘子里刘姨好不容易雕的花被这一巴掌给震散了。
池毅生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池砚怎么可能刚回来就惦记上了家里的东西,他又和缓了神色道:“阿砚啊,不要开玩笑。”
池砚嘴里啊嚼着一块红烧肉:“我没开玩笑啊。”
池墨脊背僵直不敢说话,如果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让池墨把四季酒店给拿走,那他以后想要拿走别的东西不就更容易了么,这次只是断个胳膊而已,下次他要是弄个车祸嫁祸过来,这池家岂不就要拱手相让了。
池砚见两人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忽然就笑了,他问池毅生:“爸,你这么偏帮一个外人,合适么?”
说到外人两个字的时候,池砚的视线落到了池墨身上。
池墨再也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感,池砚每一句话就跟长了倒刺的树杈似的,死命往他心坎子上戳,他猛然起身道:“爸,您和阿砚慢用,我忽然想起公司还有点事。”
池砚翻了个白眼,丧气道:“没劲。”
晚饭没吃两口,池砚就撂了筷子,临下桌之前他告诉池毅生:“你池家所有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但是四季酒店它就得是我的,你需要问我为什么么?爸。”
池砚把最后一个字咬的极重。
回了卧室,池砚卸了在楼下餐厅和池毅生说话那会的满身戾气,拿着一张黑白色的照片坐在床边发呆。
照片上的女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左右,穿了一身湖蓝色的纱裙,不过黑白底的缘故照片上倒也瞧不出来纱裙的颜色,女人笑得好看,即使上了年纪可那张脸上依旧没有一条皱纹,眼睛和池砚记忆中是一般的好看。
“妈,你说池毅生是不是恨不得我死在国外啊。”池砚抽了抽鼻子,对着照片自言自语。
照片上的女人是池砚的妈妈,苏琳,她死在池砚十二岁那年的春天,葬礼刚刚结束,池砚就被池毅生送上了去国外的飞机。
坐了良久,池砚越发的感觉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说不出来为什么,他拿了手机本想给杜宇发消息约杜宇出来喝个酒,消息还没发就看到杜宇更新了朋友圈,带着最近再聊的妹子在湖边散步赏夜景,池砚自然是不好意思打扰的。
转回聊天界面,池砚手指在那个红十字的头像上悬了好久,最后还是点了进去。
沈清寻正在家里挽着袖子研究菜谱,总不能韩栋走了他就顿顿吃外卖,日子总得过,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做饭的,学不就得了。
才把剥了皮的番茄扔进锅里,料理台上的手机就响了,沈清寻一边翻着刚下锅的菜,一边点开了手机。
是池砚发过来的一条语音,沈清寻点开听了。
听见第一个音节的时候沈清寻以为自己幻听了,池砚带着浓重的鼻音,就像刚哭过一场似的,他强装镇定说:“沈医生,怎么办啊,我胳膊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