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John小声说,眼睛大睁着,手异常稳定。
“于是你就躲进自己脑子里,对吗?内心深处,平静的地方?听我这么说,你现在在那儿了么?”
John点头。他的头发掠过Sherlock的指尖。当下,Sherlock已经合上双眼,仅只是由于一个简单的理由。他无法在睁更长的时间了。
“要是你脑子里比外面更糟那该怎么办?”
他闭着眼睛,因为他不能看见John无法理解的脸。他不能。若John理解不了他所说的,那会杀死他的,若John说出你试没试过抗躁狂抑郁症药?这句话那刻,他就会很想张开双臂,跳下伦敦眼。所以他不看。用手指感觉着John的脸。目前为止,一动不动。十分静止。迄今为止,他很欣喜。暂时。
“要是没有安静的地方怎么办?而且,要是你完全都不像你自己——假使你很聪明,非常聪明,是你能想到最聪明的人,那一切都让你感觉透彻入骨,而你既不能让自己变傻,也安静不下来,要是你不得不一直待在那充满尖叫声的地方呢?”
“我会疯掉的。”John说。
“恩,就是那种感觉。”
“一直都这样?”
“不是。有时。我无聊的时候。也许……无聊不是个合适的词。可就是那个意思。”
又是一阵沉默。Sherlock几乎都无法忍受继续呼吸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看着我,你这个疯狂的混蛋。”John要求着。
Sherlock睁开双眼。恰恰此时,John看来并不茫然。也没有迷惑不解又不好意思的微笑。亦没在困惑而坦然地皱眉。他就是一幅完全理解的样子。挑着细长的眉毛,嘴唇放松,整个人都如此安静而平和。
“你当了回大混蛋,不过我也有点儿恶劣,”John说着,“我不愿意这样。只是。要是你有些事不能告诉我,你至少,能不能就和我说你不能告诉我?然后我再自己想法子摸索出来,怎么样?”
Sherlock琢磨了一会儿。一切似乎都解决了,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觉得皮肤发麻。就仿佛刚才在他身上绷得太紧,现在才真正合体那样。
“我想那我还做得到。”
“那好,”John继续道,“当你再这么觉得的时候,也许我们能先试试……不同于你平常那些致命的方法?”
“那干什么?”
“不清楚。去靶场怎么样?”
“乏味。”
“科学?”
“不总是足够。”
“捉弄你哥?”
“还不错。”
“飞行课。”
“有什么用?”
“那么,做爱。”
“我连你都看不见的时候,还怎么和你做爱?那种时候,我什么也看不见,你都是一片空白。这就是为什么我试图回来的原因。”
“可你的性欲还是挺明显的,不是么?”
“我是个人。又不是生理上异常。留心点儿。”
“那就操他的吧,”John耸了耸肩说,“我们接着玩命,证明我们更聪明。反正到目前为止,这非常地适合我们。”
恰恰在Sherlock低头亲吻John的时候,那个破坏鸽子饮食习惯的老妇人,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而他正仿佛命系于此地吻着他。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从未在公园里亲过任何人。不是因为他会反对,更可能是他们会如此。Seb肯定会反对,因为那种上流阶级的,只要我乐意才做同性恋的态度,和渴望找个可炫耀妻子的秘密。那让Sherlock恶心,但不足以伤害到他的感情。而且他的确是有的。感情,那东西。Sherlock是个传奇,是活生生的奇迹,人们应该抢着在公园里吻他。他们该赶紧行动起来。他能容忍Seb是双性恋,可他不能原谅他是个伪君子。所以他不反对来试试看,不,上帝,他不反对,这不错,非常非常好,他从不介意,在泛舟湖旁边的小绿丘上,把自己的舌头探进别人两齿之间,这种想法。而且肯定的说,John也认为这想法不错,感谢上帝他也这样想。
可真正奇妙的是,就在刚刚,John显然把一种彻底灭亡的语言给救活了。Sherlock不停地吻着他,他的嘴唇是如此热烈,可他还是抵着John的嘴微笑了。一些更愉快地东西浮出水面,他呼出半个无声的笑音。
“这回你又到底在笑些什么?”John要求知道,一手放在Sherlock的大腿上,一手在他苍白的颈后。
“没什么。你是个非常出色的医生。非常,非常出色,比你自己料想得好多了。别再审我了,我们正在接吻呢。”
“我压根儿就没在审问你,不过,我们仅仅是靠感情过的这关。要是你把自己弄死了,我会杀了你的。听见没有?你等着看好了。”
“太好了,”Sherlock喘息道,“上帝,真是太好了,而你甚至不知道原因。你简直完美。现在闭上嘴。我还从没和人在摄政公园搞过呢。”
于是他们亲吻着直到觉得足够。那对Sherlock来说可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太阳已经几乎全落下去了,警察就快来骚扰他们了。这毕竟是在公共场所,而且有些有伤风化,可仍然激动人心。
再说John似乎毫不在意。
整整两星期后,Sherlock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John和警察待在干货仓库的一层。其中有副督察Geoff Lestrade,近来他还挺喜欢这人的,Anderson,令人厌恶的混蛋,和Donovan,现在Sherlock对她挤眼睛。尽管她从不理会,倒会对他翻白眼。他知道她没有坏心。还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微笑,不过他从侧视镜里逮到她一回,他怀疑她知道,他能从镜子里看见她。这是很不错的进展,毕竟,她没让John失望,不是么?所有这些人——以及大部分嫌疑犯——都待在楼下。Sherlock,比大家领先几步,上到了二楼。他把他们真正追捕的那个,一群乌合之众的首领,堵在了楼上。他的确逮住了个隐藏的犯人。一个有着闪烁金牙,名字像句咒骂的罪犯。Kratides。然后某些非常激动人心,有趣,又不幸的事发生了。
叫作Kratides,在泰晤士河岸,掌管性奴团伙的人,不知怎地竟有把弯刀。他还用了。
就像割草一样划开了Sherlock的大腿。Sherlock倒下了。
宛如割落的哀草一般。
他寻思,在郊外,我曾见过一次割草,就跟我刚刚一模一样。只是没那么红。不管怎样,就算除去那红色,麦草好像也不会流出这摊血。
接着一切都有点儿模糊了。
水泥地出奇的冷。Sherlock试图大喊救命,可意识到他不太擅长于此,且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他从不喊救命。从来没有。他一直觉得那低他一等。而在疼痛割裂着身体,眼冒金星的情况下,喊救命也很困难。Sherlock琢磨失血过多这个词组,对医生来说是意味着什么,接着寻思是不是他正处于此种境地。当你的大腿上端,或者说骨盆下端被划开的时候,想要出声实在非常困难,不过要是他失血过多的话,John会想知道的,理论上来说。因为他是医生嘛。
他实在该再试试大叫。看来这割伤有可能牵扯上了他的股动脉。他真地试了,这回却发现已经不可能发声了。
不过他的手机在他没受伤的这边。太好了。即便浑身颤抖,手指迅速地失去力量,他还是掏了出来。恰当的短信。那就是重要的事情。他想让人知道的一切,过去几个月来,他成为了怎样的人。
二层,正被谋杀。
你是其中最好的东西。
SH
Sherlock在医院里醒来。
他发觉,很多不同的地方都很疼。非常疼。还是在有大剂量止疼药的情况下。
首先,是他的腿。感觉毁损得很严重。他的头。他的头排第二。没准儿还在争第一呢。他的脑子就像充满蛛丝一样混沌。
星期天早上黄色卡车任何工人奇妙的感觉
这不对劲儿。他又试了试。
一个美梦曾有一条今天成真能够回家
上帝,不。太操蛋了。
一切都不正常。而当他动换时……
哦。
Sherlock低头看见病号服。在他大腿上端还裹着一大卷纱布。
为什么裹在这儿?
病房里没有别人。虽然当真很狭窄,但还是奇怪的空旷。还是非常乏味的米色。他得问问Mycroft是不是又像往常那样,给他安排的私人间,不过当然他完全不知他的手机去了何方。那就像是嘴被封上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有一扇下着百叶帘的窗户。床边立着屏风,不过他还是能看见窗户。单人间很昂贵。那就是Mycroft了。Sherlock很高兴他能推理出来。否则,在这诡秘的寂静里,他也许就是世上剩下的最后一个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