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追风时(31)

她突然觉得,他收敛的,似乎不仅是笑。

甚至还有惯常存在的玩世不恭,就此替换成了少有的严肃。

这场面,季向蕊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

时鉴这人虽然漠然难近,但是熟了之后,就爱开外笑,气质不比季淮泽那种清冷,却又有独存的慵懒。

周围越是喧声肆闹,他们所在的这桌就在对比之下,尤为单调生冷。

季向蕊没就着他这个问题回答。

拐弯抹角地,她看似诚实,却又胜似违心地说:“这我怎么给你形容,人的感觉又不共通。”

这一说,季向蕊觉得更尴尬了。

但为了缓解气氛,她没停,只是换了个特例:“就好比傅听言之前出国,特殊任务,也没跟大家说,去是好着去的,回来就伤了腿。”

“战场上太多事都难以预料。”季向蕊紧张地别过视线,喝了口水,“我今天正好接安安,就顺道着帮她问问。”

时鉴全程没说话,就听她说。

原先激浪动荡的汹涌暗流似乎在她一连串的胡话里趋于平息。

季向蕊一直到那杯水喝完,都没能从那个自我挣扎的情绪里抽离而开。

时鉴倒是很快就像个没事人,该吃饭吃饭,该喝水喝水。

其实季向蕊久久沉陷的困区,并不是她究竟有没有把话圆好。

而是前一秒,她还觉得时鉴可能要用锋利的视线戳死她,下一秒这人就二话没说,动筷子食不言地开始吃饭。

这太不可思议了。

季向蕊又快速喝完了一杯茶,这才定神。

直到这顿饭吃完,季向蕊跟着时鉴出店时,他才总结好言辞,一字一句和她说得清晰:“傅听言下周末说要去趟老院。”

“是吗?”季向蕊还在低头回苏婥消息,没注意到他骤停转身的动作。

极不凑巧地,季向蕊刚敲完话,点击发送键的同时,时鉴正好转身。

就在她要撞上他热到稍许发烫的胸膛的前一秒,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掌心稳稳托住她的脑袋,把她往后推了一小步。

季向蕊抬头,刚想出声,就入目时鉴略含戾气的眉眼,“走路不看路?”

季向蕊好久没碰上他这种模样,一下子不太适应,只摇头。

光影斑驳的长街上,寒风肆意流窜,两个人的身影在昏黄路灯的投照下,一定角度地交相叠印。

光是从暗影判断动作,时鉴脱离开季向蕊脑袋的手没有直接收回。

而是在冷气中滞顿几秒,随后慢落到她微敞的衣领前,略有生疏却又目标笃定地拢过衣领。

这个动作从头到尾,时鉴都没说话。

季向蕊的心里却早就如孤船航行颠簸般地摇曳不停。

心跳肆无忌惮地折转成不合时宜的快调,砰砰砰地牵制着每一根受冻敏感的神经。

直到手落,时鉴才说:“走了。”

“嗯。”季向蕊应得快,跨步的动作却是在他转身的三秒后,才拿出来。

说实话,季向蕊其实有很多问题没问。

无论是从季淮泽嘴里听到的,时鉴从地狱式训练里熬出来的情况,还是他作为特种部队指挥官出任务时经历的很多。

这些都是季向蕊想知道的事。

而且除了时鉴本身这些事,还有时家当年具体发生什么事,季向蕊都不知道,也无从知晓。

因为没有人跟她说。

就情况而言,那似乎也不是能够多问的事。

现在看来,不过都是尘封在过去的事。

季向蕊冷得呼了口气,漫溢唇前的薄雾袅袅升至眼前,一时迷了她的眼。

她就这么跟在他身后,抬眼望着男人宽厚的背,熟悉又陌生。

微不可察地,她的眸底划过一丝难言的为难,全然没了平时那副没心没肺的样。

晚上回到老院。

季老已经睡了,宋念安还在等季向蕊。

季向蕊有点累了,但宋念安还想和她聊会天。

想着机会难得,季向蕊也不纠结,满足了她的要求,洗完澡,切好蜜瓜,带着去找她。

满室暖气的书房,宋念安咬了口蜜瓜,撑着脑袋看着情绪几分异样的季向蕊,好奇问:“姐姐,你和哥哥吵架了?”

季向蕊玩着手机的手一顿。

这话怎么应,都不在点上。

宋念安却眼尖地替她理起思路:“你们两个吵架真的太明显了,比我亲姐还明显。”

“我们倒也没吵架,”季向蕊没玩手机的心思了,“不过,有那么夸张?”

宋念安诚实地点头,“你们两个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说到这,她是真挺好奇,毕竟像时鉴那样的精兵,常年的战训都必须接受心理测试,按理说感不溢表才是正常现象。

但刚刚那脸,真太臭了。

季向蕊反倒这会好了不少,言简说:“我俩就是好久没见了,现在聊天没以前那么熟络。”

宋念安不信,但话没刻意针对这件事,而是偏离又明知故问地来了句:“那另外一对好久不见,怎么还能黏黏糊糊?”

“……”

是啊,季向蕊也好奇啊。

季淮泽和林钦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怎么到她这,她都看不懂那其中的原因。

而宋念安不过是开个头,安慰的话紧跟其后,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安慰季向蕊,还是安慰她自己。

“不过他们两个情况的确不太一样,这一个做任务一个忙出差的,每次两个人忙完,凑个时间回来就能见到面。”

她随后说:“那要放到你和时鉴哥身上就不一样了,你俩这一不见就几年不见,黄花菜都该凉了。”

“……”

季向蕊听得心里有点堵,吃了块蜜瓜,寻思着她这话,倒觉得真挺有道理。

宋念安这股洗脑劲就是跟着季向蕊学的。

拜师学艺,总得出点真知,所以她就说了。

“但也别灰心,你看看我,就傅听言那没感情的狗,我都能耐住性子,时鉴哥总不可能比他脾气还垃圾吧。”

“……”莫名地,季向蕊觉得她连带着把这两个男人都骂了。

刚刚还被低郁笼罩的情绪很快就一挥而空,季向蕊笑了:“你要不要考虑收回你刚才那句话。”

“什么?”宋念安转笔的动作一愣。

季向蕊全盘托出:“你时鉴哥可说了,傅听言下周末说要来趟老院。”

宋念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夜间擦亮了一缕火光,“真的?”

“这我还能骗你?”

宋念安很狗地立刻收回那话,还笑眯眯地一连重复三遍:“那就当我没说。”

季向蕊笑了声:“行了,我困了,睡觉了。”

“这就结束了?”宋念安还有好多话没说。

可季向蕊没再继续聊。

她有点事还得自己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开始!双更合一到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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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季向蕊所谓的好好想想,基本还是围绕今晚那事。

说实话,她没经验,也不太清楚久别重逢要如何快速的消除隔阂。

如果只照先前的状态继续随心所欲的话,她经常就有“白天疯完,晚上沉思”的恶性循环状态。

譬如,她是不是真的该像季老说的那样,淑女点,安静点;还是季淮泽说的那样,保持现状,蛮好。

这爷孙俩根本就不统一口径,搞得她现在一个头比两个大。

季向蕊抓着枕头考虑了会,最终的结论还是

“我就是我,万一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呢!”

尊崇本性后,季向蕊一如既往的睡觉姿势,一个稳准翻身就把所有的烦恼尽抛脑后,慢慢陷入深眠。

彼时正值月朗星稀,浅薄的光色浸透双扇玻璃窗,将整个老院的零落残枝都照得清亮。

尤带锐减的寒风,将付诸残收的感情悄无声息地搁浅下来。

与此同时,时鉴没回军区,反是回了时家。

刚进家门,低沉的气氛就挟在穿堂风里,迎面扑来。

平层的洁净环境,一眼望去是一览无余的寂寥,家具清一色的黑白单调,与其说这是家,倒不如说这更像办公环境。

时家人的确很少回来。

近期是因为趁着一家三口都回到溪安,有空重新搞搬家,置换家具的事,才抽时间回来一趟。

时父时牧在外地军区工作,而时母程芸是随军医生,时鉴又是常常在外的海军特种兵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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