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你早来了？”
“刚来一会儿，在等陛下，听到这宫中鸟鸣，又在月光之下，不禁被吸引住了。”
世民温柔的说，“来，坐吧”
“陛下，奴婢不敢”
“今日，你是朕的故友，并非宫人。坐吧。”
“谢陛下”，盈盈听闻此言，便陪坐在侧。她打量着世民，世民也在盯着她看。发现这么多年了，自己竟然还是能够被她吸引。盈盈看世民心情很好，便问道，“看陛下今日龙颜喜悦，可有什么高兴事儿？”
“你猜猜？”
“这要如何猜得出？”
“今日朕微服去长安街市，如今粮仓丰腴，粮食价贱，百姓们终于不再那么贫穷了。”
“陛下休养生息，鼓励婚嫁，又轻徭薄赋，重视农桑，这是自然而然的事。盈盈要替百姓向陛下谢恩才是。”
世民听得顺耳，“瞧你说得，让朕听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不过，这是其一，另外，朕听说了两件奇事，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是什么事？”
“朕听说，《破阵乐》之后，你和几个舞伎身着盔甲男装的样子很为人称道，女子以穿男装为乐，如今风靡京城呢。回宫后才听淑妃说道，其实宫中也有御女效仿，女扮男装，为了增添英姿妩媚。盈盈，你真不简单呢。”
“真的嘛，还有这等事……这会不会，不合风气，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有什么。如今四海一统，胡汉融合。朕知道许多胡地女子喜着男装，都是朕的子民，我大唐女子有何不可。只要她们愿意，夫婿也看得喜欢，不也很好嘛。”
盈盈笑道，“那陛下觉得，可好看呢？”
“嗯……若是你呢，朕倒觉得现在还是这样最美”世民伸手扶了扶她头上的白色珠钗。
“陛下……”盈盈很娇羞的说道。
“若是别人，男装美与不美，与朕什么相干呢？”
盈盈扑哧地笑起来，看来今日世民心情果然不错，“那还有一件呢？”
“宫中乐舞传入民间，在长安酒肆茶楼之中很是流行。朕今日就在著名的“来归酒馆”里看到民间舞伎正在上演《子夜歌》、《白纻舞》，文人墨客争相观看，还有学子赋诗相和，快成长安城里一景了。这也是你的主意，对不对？”
“陛下，其实也不是刻意为之。盈盈只是想着，若宫廷燕乐与民间歌舞互不相通，民间不得宫廷之技艺精湛，而宫廷也不能得民间题材的滋养，又如何能谈到大唐之文化繁荣呢。所以便让乐工们趁着回乡之际将宫廷乐舞带入民间，再多吸收些民间养料，互通有无，找些灵感，以供创作，没想到真有这样的效果。”
“你说得对，乐舞也可以收拾一片人心，传递朕偃武修文，海纳百川的国策。以后除了国乐礼乐，燕歌舞辞等雅乐尽可与民共享，与民同乐。”
“是，盈盈遵命”，盈盈笑着答道。
“盈盈，你回宫来的这些日子，做了不少事，样样出挑，朕是真的很高兴。”
“能在陛下身边不远的地方，为陛下做事，还有幸与陛下这样说说话，陪伴着陛下，盈盈心愿已足。”
“盈盈，你知道吗，你好像有些变了。”
盈盈微微有些含羞，“哦？如今年岁渐长，容颜变化也是自然。”
“不，你变得成熟、自信，更有气度，如醇酒，那种才华是发自内心的，和后宫其它女人都不一样。”
“陛下身边怕是个个身怀绝技罢”，盈盈有些调皮的打趣道。
“你别取笑朕了，你一早就在朕身边，若还和她们一样，那朕还有什么人可说说心里话呢。”
“陛下，这是盈盈最大的荣幸呢。”
世民突然站起身来，走在望云亭的一侧，他背着手望着月亮。盈盈在他的身后，凝望着。这一刹那，她发现了世民作为君王的美好。他浑身散发着成熟，高贵。他雍容坚定，气宇轩昂，无往不胜，足以驯服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要抗拒，想要有所偏颇的任何心思。她只愿意拜倒在他的面前，为他奉献一切。因为这样的男子，值得献出一切。
第121章 春游曲
又到长安春日，宫中盛景。长孙皇后在宫中内苑之中闲游，她很少如此惬意。正是桃花和杏花竞相开放的时节，灿烂若胭脂，明媚若星辰，繁华似锦，欣欣向荣。盈盈也跟随在皇后身边，宜咏坊若无事，她倒是经常来陪伴无茵。
长孙皇后料理下的后宫虽然和睦，但若从情感上来讲，她倒真是缺乏个特别亲近的人。杨藜能好些，毕竟在世民身边最早，也过了这么些年了。韦氏性子高傲些，虽然不出大的差错，但仗着家世显赫，和尼子姐妹俩抱起团来，近年来也颇有些越来越盛的气势。
阴妃更不是一个路数。她甚至有些想不通，阴氏也曾经是隋朝将门之女，怎能生出她那种放荡妖娆甚至有些野性的味道。
燕氏也是大族之女，才貌普通。毕竟进宫晚些，更是小心翼翼，不显山露水，又刚刚为世民生下了儿子。近年新进宫的那些下嫔、美人之类，不论其他，只看年龄上就有些悬殊了，虽然恭敬，但也说不上什么话。她便经常招来盈盈作陪。
若菱依然在身边贴身伺候。果然，这个心思缜密又善良周到的姑娘没有辜负她，一直任劳任怨。若菱眼见盈盈的变化，心中也是感慨。如今盈盈已经是另外的气象，她们曾经在王府中一起侍奉殿下和夫人的感觉不负存在。而她，不过是一直这样下去，等着皇后给她指一门亲事罢了。
长孙皇后心情不错，她一边赏花，一边和盈盈闲话。“盈盈，宜咏坊最近如何？”
“回娘娘，宜咏坊得娘娘关照，每日按部就班，教习歌舞，四时节庆，与太常寺一同服侍宫中乐事，近来坊内皆改进了琵琶技艺，大小琵琶都已弃用了拨弹，改做手弹。太常大人们又请了琵琶高手，教习左右手交替弹奏之法，都大大改进了。”
皇后听得盈盈对答如流，很是高兴，“很好。难得你如此用心，盈盈，我没有看错你”。
“谢皇后娘娘”
“盈盈，近来有没有去看望陛下？”
“娘娘，宫里的规矩，若无传召，奴婢是不能求见陛下的”盈盈低下头。
无茵说道，“我倒忘了，只想着你是如此可亲可近之人，若能……哎，算了，还是看陛下的心意吧。所以，我说什么来着，你如今虽然也不错，但终究不够圆满，对不对？”
“娘娘……”
“好了，今日赏花，我们不说这个”
皇后的仪仗站满了那条通向桃花山的小路，盈盈站在皇后身侧，两人停下来，站在花下，倒是仔细地赏了起来。
世民从远处经过，看见无茵和盈盈在此，又看无茵心情很好，容色喜悦，觉得很是难得。便信步过来，想凑个热闹。
“皇后”，世民从后面上来。
“参见陛下”，一众宫女向陛下行礼，淡粉色的披帛纷纷垂下，倒好像是一树的桃花瓣洒落一样。
世民问道，“你们再做些什么？怎么朕一过来，到扰了你们的兴致了。”
盈盈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刚才倒是做了一首七言诗，名为《春游曲》，奴婢觉得实在是好，陛下可有兴趣读上一读？。”
无茵笑道，“涂鸦之作，哪敢给万岁观瞻呢。”
“欸，皇后，快拿给朕看看。”
皇后笑笑，命若菱取来刚刚写好的《春游曲》，与陛下一同看了起来。
世民逐句读道，“上苑杏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林下何须还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世民连连赞叹道，“好，好，写得好。皇后，朕看到这诗，就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美丽、通脱又青春俊朗的你。尤其是在这动人的春色之中，让朕想起梁简文帝所写的“枝中水上春并归，长杨扫地桃花飞。清风吹人光照衣”和从眼前此景此人，很是相配。好，好。”
他随口说道，“盈盈，你也对此景写上一首吧。”
盈盈说道，“奴婢怎敢在皇后面前卖弄，奴婢写不出的，只怕陛下、皇后笑话。”
“欸，今日只是朕与你们同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