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井轩看了半天,觉得人也有些眼熟,但想不出这是谁,跟记忆中的同学也对不上号,当下有些疑惑,却没有直接问出来。
而是淡淡点了下头,慢吞吞的答,“没事。”
那人抬头笑,“不好意思啊。”话是如此说,语气却没有什么诚意。他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江井轩。脸还是那块冰山脸,明明挺帅气的,棱角分明,却总是冷着。那眼神看的江井轩有点不适应,“怎么感觉,你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江井轩淡漠的回了他一眼,“错觉。”
这么多年在官场上,自然会有气场外漏。但是听着人的话,却像是同自己认识,心下把这句话画上了疑问,难道说…他现在不是用的自己的身体?
那人也没在意,听到他说没事儿,拉着他手腕就往南墙的方向走——那里有一栋墙比其他的墙要矮,可以翻到校外。
江井轩倒也没挣扎,由着他。
在还没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时,以不变应万变。况且,他似乎猜到,这十有八九是要□□去校外。
到了南墙,那人松开手,把猫放下,离墙有一些距离时,一手伏地,动作潇洒的一翻,就跨坐在墙上。江井轩仰头看他,有风吹起他额前的发丝,配上他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惹的人移不开眼。
他察觉到视线,对上了江井轩的眼睛,忽的勾唇一笑,十分邪魅。
江井轩挑眉,果然钙里钙气的。
那人见他没动作,两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眉飞色舞,“走呗,姓薛的,难道你不想你表哥薛景?”
他轻微的皱了下眉,夸张的大声说,“你不会又反悔了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学生,但薛景家出了这种事,身为亲人不能不管吧?你——唉,算,你不去我去。”他眯起桃花眼,“这几天没见他,我想他想到不行。”
少年还坐在墙上,动作放荡的一条腿已伸出了墙外,一条腿屈起,就支着下巴眯着眼看他。
江井轩知道,这是要他的答复,去还是不去,得给个准话。
他目光在看到少年左耳上的一颗黑色耳钉时一愣。
没人能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款式很简单,干干净净,就单纯的黑色圆形耳钉,那是高一入学时薛景送他的。
江井轩愣在那,微风明明很轻,却吹得他打了个寒颤,小草在他眼里都变成了灰色。
一些破碎的、被他刻意想要遗忘的记忆碎片慢慢浮现在脑海里,脑中不适应的混沌也渐渐消失,变得清明。
这一刻,他意识到,坐在墙上的那个肆意的少年,是年少时的他。
怪不得声音耳熟,人也眼熟,却怎么都跟记忆上的对不上号。
原来,那就是他自己啊!
那么现在,“江井轩”在他面前,他又是谁?
之前的那些记忆是南柯一梦,又或是他的前世?
“喂!”一声清凉的嗓音打断了他陷入无所谓思考的魔怔。
他瞬间清醒过来,那些感受,那些痛心,铭心刻骨,绝不会是错觉,所以,他现在应该算是重生。
“我说,薛城,你给个准话,不去我就真走了!”少年的江井轩眼角拢拉着,嘴角也有些绷紧,一看就是不耐烦得很。
从那双快要掩不住的暴躁里,江井轩可以轻易的看懂他的心理,要不是你是薛景他表哥,要不是薛景现在缺亲人陪伴,老子才懒得搭理你。
他少年时脾气确实算不上好,而且一旦涉及薛景,管你是谁,统统靠后,变脸速度就是如此之快。可发生这事时,他们才刚上高一上学期的第一个月,对薛景还是对好弟弟的感情,还有救。
江井轩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眼底有些沉,却没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那猫呢?”
“嗯?”
见少年的他疑惑的看过来,他好脾气的重复,“那猫怎么办?”
少年眉头一皱,经他提醒也想起这个问题。
薛城:“把它也带出去吧。”说完,忍着腿的疼痛将趴在那儿的小奶猫直接揣到了怀里。
江井轩看着认真的薛城,对他改观了一点。
薛城在回忆,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薛景的养父母坐飞机时出了意外,好不容易抢救过来,却是植物人状态了,现在躺在医院里无人问津。
薛景明面上是以照顾父母的名义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想到这江井轩有些嘲讽,指不定人家正和魏晨你侬我侬呢。现在应该才是第一个星期,就几天不见,少年的江井轩就已经受不住了,跑出去找他。
江井轩和薛景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在他们十三岁的时候,来了一大户人家,想领养孩子,这机会几十年难求。
小时候,薛景很羞涩,他却是孩子王,小小的、软糯的薛景总是躲在他后面寻求庇护,他也一直充当大哥哥的角色。
大哥哥,本来就是要保护弟弟的。
所以,在那家人表现出想要领养他的意向时,他做了很反常的举动——大吵大闹,不服管教。
亲手将薛景推向豪门,而他,这个年龄在孤儿院也不算小了,错过那次机会,就一直一直的待在了孤儿院。
可惜,他忘了,豪门那是什么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想在那里生存,必然吃不少苦头。
薛景,在那时候,就已经变了。
叹口气,将曾经那些画面驱赶出脑海,他一掀衣服,手一支,就翻到了墙上。
脑中的记忆还很混乱,但此时来不及想那么多。
因为,江井轩在去找薛景的途中会出意外,九死一生。
江井轩,不,现在应该说是薛城了。
一个世界不能出现两个相同的灵魂,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个江井轩,那从此之后,他就是薛城了。
再怎么冷心冷情也不至于看着自己惨遭折磨,毕竟这是曾经的自己。
想到这儿,薛城一个翻身就跳下了校墙,抬头看唇红齿白的少年,他挑眉,玩味道:“还不跳?”
见少年在墙上的身影似乎僵了僵,薛城嘴角勾了勾。
他自己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
他怕高,却总是手贱的喜欢□□。
于是只会爬墙,不会跳墙。
“下来吧,我接着你。”
薛城说着,就张开了手臂。
见少年还犹豫,薛城学着少年之前的话喊了句,“喂!你走不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去了啊!”
当年的他,可没有谁在下面接着,他是灰头土脸的下了墙,也幸亏当时的薛城性子冷,试校规为法律,没有跟着出来,不然就丢脸丢大发了。
薛城腿本来就疼,又一跳,更疼了,但还是能忍受的住的,他暗暗扭了扭脚腕,心里叹道他这是克服恐高的心理障碍了,还得感谢薛景。
当初新婚旅游,薛景为了刁难他,非得去那种悬空的高楼大厦,脚下踩着一层透明的地板,往下一望就能直视无阻的看到地面,还玩蹦迪,坐云霄飞车,爬山等一切和高空挂钩的东西。
为了陪他畅快的好好玩儿,再深刻的心理障碍也该消了。
薛城眼睛暗了一下,这足以说明,当时爱得多深。
“喂!你怎么老走神?”
薛城有些愣的抬头看,看到江井轩那一看就很不爽的下巴。
他轻笑一声,不明白怎么看个下巴都能看出他不爽,大概是太了解自己了。
江井轩要面子,但是却更看重薛景,没有比薛景更重要的东西。主要是为了薛景,面子算什么?
他轻咳一声,斜了一下眼,“喂!就这一回,接好我!”
话音刚落,薛城就感觉一个子弹头朝他飞来。
由于惯性,好吧,其实是薛城腿疼,他被扑倒在地上,倒是怀里的江井轩被他两个胳膊护的严严实实。
怀里的猫被压了一下,奶奶诺诺的叫了一声。
江井轩愣了下,赶快爬了起来,冲他冷笑一声,“哼,就会说大话!”拉开他的上衣拉链,将他怀里的小奶猫揣到了自己怀里。
薛城起来抹了把脸,知道他只是为了刚刚被落了面子正气着,就由着他发泄。
内心不无悲凉的想,又灰头土脸了。
而且,腿更疼了。
☆、出气
眼瞅着江井轩要往小巷子拐,薛城拉住了他。
“不是要去找薛景,去那里干什么?”
谁都知道,那里是混混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