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乐伎变仙君+番外(6)

作者:今士心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冷笑:“那将军的意思,学六艺的才是人,不学六艺的就不是人?”

萧踪把手放下:“你不想学,可以直说,不用这样绕弯子。”

我还想说些什么。门外进来一名家仆,道:“少主,主上为您议亲,请您过去。”

议亲?萧踪要成亲了?他这时还没成亲?

只听萧踪道:“你去通禀父亲,我这就过去。”

家仆退下,萧踪对我叹气道:“父亲想为我求取朱家的女儿,你以为如何?”

朱家的女儿貌美,勤女红,慕名求取的人甚多,前尘我到将军府时,萧踪已成婚一个多月,夫妻恩爱。只是这朱家女儿一连三胎都是女儿,萧踪后来纳妾一房又一房,只为生儿子,她便与萧踪每每大吵大闹,萧踪不胜其扰。

“缘分天定,是躲不开、逃不掉的。”我笑道。

萧踪伸手抚了抚我脸庞,转身走开了。走到门口,他回头,对我说:“你说得对,躲不开,逃不掉。”

我捡起地上的《孙子算经》,再看鸡兔同笼,多少头,多少脚,只觉脑子里一团乱,再也算不出来了。

你看,命中红线没有搭在一起,是不会在一起的。而命中红线交缠的,总会成为夫妻。我好像刚有一点点喜欢萧踪,他就要成亲了。不过,对他们这些士族来说,成亲是一回事,玩乐是另一回事。成亲不影响玩乐,乐伎就是提供玩乐的,成亲后他们与乐伎玩乐,也是不影响他们传宗接代的。因为乐伎身份太低,根本威胁不到正妻,甚至乐伎的生死都在女主人的言谈之间,所以多数的女主人对乐伎都是很宽容的,却不包括萧踪要娶的这位姓朱的女子。

莫说乐伎,就是陪嫁来的丫鬟,萧踪多看一眼,她都要把丫鬟的容颜毁了。何况蓄养乐伎,时常与乐伎玩乐,这位将来的女主人还不直接提刀来砍?我脖子后面发凉。忽而明白前尘萧踪娶了一房又一房妾室,待妾室怀孕,他又弃之不顾的原因。他妻子再善妒,也不敢明目张胆残害他的子嗣。有了这些妾室在前面,他妻子都生气不过来,又怎么还有心情关心府中蓄养的乐伎?难道他是为了保护我?可笑,他这样做,伤害了多少人啊!他的妻子,妾室,孩子,难道他们有罪吗?

我不会相信萧踪为了我才这样做的。他喜欢我时,可以为了我伤害许多无辜的人,那他不喜欢我时,也可以为了许多无辜的人伤害我。他会一直喜欢我吗?这种喜欢根本不是真的喜欢,而且这种喜欢也太沉重了。用无辜女子和她们腹中的孩子打掩护,去保护一个乐伎,真的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会做的事吗?

我又想,朱氏女子无儿,萧踪娶妾生子,有没有我都一样,可见,说萧踪这样是为了保护我实在牵强,是我自作多情了。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这个过程中,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练好一首曲子《樛木》。将军府张灯结彩,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新娘进入洞房后,宴会开始,终于到了我登台表演的时候。

众目睽睽之下,我抚琴而唱: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乐只君子,福履成之。便是对萧踪最好的祝福了吧。我抱琴退下,作为新郎的萧踪开始向宾客敬酒。

回到客舍,我卸下衣妆,心想,乐伎与将军之间,就该如此,将军喜事,为他祝贺,弹奏欢乐的曲子,将军凶事,为他哀切,弹奏悲伤的曲子。反正人生也就在欢喜悲伤之间起起伏伏,谁买了我就是我的主人,我依据主人的情绪弹好相应的曲子,至于我自己的情绪,是不需要顾及的。我的喜怒哀乐,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我不开心,并不是因为萧踪娶妻。我这样说,或许有些欲盖弥彰,显得自己很不诚实。但反过来说,萧踪一直不娶妻,我就会开心了吗?既然早就知道乐伎与将军没有结果,就该接受萧踪娶妻的事实,如果做不到以主人的悲喜为悲喜,那么至少主人的悲喜不要影响到自己。因为一件既定的事实伤感,有何意呢?如果我真的悲伤的话,那么在每日练习《樛木》这首曲子的时候,我的情感就已经宣泄尽了。

我的人生已经很凄惨,坠入乐籍已经很不幸,如果再爱上一位不可能的将军,只会让我的人生显得更加凄惨不幸。我不希望如此,自然更该谨守自己的本分,不动妄念,不做妄想。我胡思乱想着,客舍的门被推开。我连门都忘了拴上了吗?看到醉醺醺进来的人,我已经顾不上门栓没栓了,是萧踪。

新郎官,大婚之日不进洞房,进一个乐伎的客舍,算怎么回事?

以新娘好妒的性格,她若知道了,我岂不是找死?

萧踪倒在地上呼呼睡去。

天啊,谁来把这个醉鬼赶出去?

我心里想着,看着地上的他一会儿,决定亲自动手,我刚穿上外衫,家仆到了,发愁道:“少主说出去解个小手,怎么到你这里来了?可让我好找。现在可怎么办?我一个人可抬不动!”

“你找两三个人,知道将军到我这里的人就多了,传到新娘子耳朵里,我不好得活,你若不介意,咱俩一起送他到洞房吧!”我建议道。

家仆同意,我们两个人扶着拽着萧踪一点点往他的新房走去。

敲响房门,丫鬟开门,惊呼道:“新郎官怎么醉成这样啦!”

我不敢往里面探眼,低着头将萧踪的一只手递给丫鬟。

旁边的家仆道:“我家少主人醉了,今夜还麻烦小娘子和里面的贵人了!”

丫鬟道:“我可扶不动!”她看向我,求助道:“您再搭把力,扶新郎官进来吧!”

我自然得搭把力,把萧踪送入了洞房,匆匆退出来。

夜色正好,天上的星星闪呀闪。现在我长大了,知道星辰常在,并不是死去的人变的。那个想要到天上一家人一起做星星永远在一起的想法多么幼稚可笑啊!

再次回到客舍,什么都不想想,很快睡去。

☆、日之既逝,此情如茶

西风渐至,秋天来了。树叶染成金黄,天空蔚蓝而深远。朱氏女子怀孕了。西江县侯张黍来贺喜,宴会上,萧踪说:“张兄,素闻你爱好音乐,我这里有一乐伎名伶十三,送与你如何?”

张黍客气推让:“萧兄,小弟怎好夺人之爱呢!”

萧踪说:“我诚心诚意,张兄就莫在推让了!”

张黍欣然笑纳:“萧兄如此盛情,那小弟却之不恭。”

不卖我,是把我送人。萧踪和张黍谈笑风生的时候,我正在弹琴,我就在他们的谈笑间从一个主人换了另一个主人。我神色不变轻轻抚动着琴弦,清唱着:

日之既逝,情亦既渥。

宾委馀欢,主容不足。

乐饮今夕,温其如玉。

我刚唱完,萧踪就道:“伶十三,你回去收拾收拾,张公子离开的时候,你就跟他走。”

我起身行礼退下。

客舍中有什么值得收拾的呢?几两月钱,几件薄衣。我掏出怀中母亲绣给我的福袋,福字母亲写得难看,用红线绣出来也难看,是我今生薄福的原因吗?我轻轻摩挲福袋上红色的福字,心道,留一点薄福也是好的。我将福袋又揣回胸膛。天快黑时,家仆通知我,张公子要走了,要我准备跟上。将军府没有另外派马车送我,回侯府的路上我跟张黍乘同一辆马车。

马车也不着急,轱辘轱辘慢悠悠地在青石板路上走。马车里,张黍拉住我的手,亲切道:“沈家的小郎君,你的事,萧大哥都告诉我了,他夫人不许蓄养家伎,送你到我府上,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我的事?他怎样跟你说的?”我觉得怪怪的。

张黍笑着摇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别的话,我不能再跟你说了!”

张黍看样子不会开口,随萧踪怎样说吧!照张黍现在待我的态度,一定不是坏话。

到了侯府,稍作安顿,未过几日,萧踪便来。以后不超五天,萧踪就会来一次。每次来,张黍都筹备宴会,让我奏乐。转眼冬天就到了,秋天过去了。冒着风雪萧踪还来。入了夜,雪越下越大。张黍打趣我道:“沈家郎君,萧大哥哪里是看我,分明是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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