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没说他什么时候可以起来,但是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要跪到第二天这个时候。
幸父出事后,这兄妹俩没少跪祠堂,幸而爱闯祸,幸家又规矩森严,在这个礼仪要求极高的家族,你走路时越过长辈半步,都是错。
幸洐帮幸而顶了很多锅,大宅院里暗刀子不少,他们又无父无母,幸母娘家很普通,和幸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完全没法比,幸洐毕竟是家族这一辈的嫡长子,也不能带回娘家。
幸而童年过得不算很快乐,管束太多,父母在外有别墅,也是半山腰,很少去住,大部分在老宅。
她真正 * 开心的时候是幸洐接手幸氏集团,幸洐怕他不在家,有人对幸而下手,就把她带了出去。
后来兄妹俩一直住在金枫别苑。
“哥,”幸而腿有些发麻:“你先跪着,到了饭点我再过来。”
祠堂本来不准吃东西的,但是幸而脾气爆,以前幸洐被罚跪祠堂的时候,因为长辈们不准给他东西吃,大冬天的,幸洐支撑不下去,幸而直接从厨房拿了东西喂给他。
长辈们这次没有阻止,因为她差点把祠堂砸了。
幸而脾气差是出了名的,她说砸就真的会砸,幸洐又送她学武,长辈们压根拦不住她,能拦的不敢拦,毕竟是大小姐,伤了他们担不起责。
幸洐把这个妹妹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动他,他能忍着,动了幸而,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能当场跟你拼命。
后来幸洐再跪祠堂,虽然还是不准下人过来送饭,但是对于幸而送饭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幸洐翅膀越来越硬,他们也只能在礼法上挑挑他的错,让他跪跪祠堂,以此证明,就算你本事再大,回了幸家,还是要听族长的。
幸洐伸手,让幸而扶着他的胳膊借力起身,兄妹俩一个跪着,一个站着,门外阳光斜进来,落在他侧脸。
幸而问他:“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幸洐眸色温柔:“都可以,哥哥不挑食。”
幸而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颗陈皮糖,剥开,塞他嘴里。
幸洐嚼了一下,酸味在口腔弥漫。
然后是回甘。带点橘子的清新甜。
兄妹俩没说话,相视一笑。
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幸而把剩下的一把陈皮糖从裤兜掏出来,塞他西装口袋,自己剥了颗吃:“正好没事,你慢慢跟祖宗们告状吧,看老祖宗们什么时候有空赶紧收了那帮人。”
幸洐笑着点头:“跟我说说这话就行,别在他们面前说。”
幸而挑眉。
幸洐咬着陈皮糖,慢悠悠道:“哥哥还没玩够,你别太快把他们送去见老祖宗。”
幸而说话有时候是能噎死人,就像周沉说的,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怎么办,忍着呗,受着呗。
想到周沉还在大厅,幸而双手插兜,迎着太阳走了出去,得去看看情况,别让人欺负了。
在大厅坐了半个小时的周沉,茶喝了不下十盏。实在有点坐不住,正想问老管家厕所在哪,门外有人走来。
“谁把周家人带进来的?”语气不善。
第59章 攻陷 唯有温柔不可攻陷
幸则一脸冷漠从门外走来, 听到幸而回来他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她竟然把周家人带了回来。
“谁允许周家人进来的?”他语气很差,幸家和周家不对付, 已经不是幸洐和周家的事, 两个家族一直以来就有摩擦。
老管家略微弯腰:“三少爷,周少爷是大小姐的客人。”
幸则没有收敛, 反而变本加厉:“幸而的客人?大哥和周家是死敌, 她和周沉搞到一起 * , 难怪都说她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周沉最讨厌别人说幸而的不是,但是在幸家他又不好闹事,起身走到幸则面前, 他问:“这话你敢在而姐面前说吗?”
周沉几乎是逼视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看着他的眼睛, 不给他避开的机会, 见他不回答,周沉笑了。
“挺大个男人,怎么就只会背后嚼舌根呢?”他想起顾矜的话, 悉数用到幸则身上:“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别这么幼稚, 弟弟。”
幸则双耳通红,是气的,“你一个周家人跑这来教训我?”
周沉看了眼旁边充耳不闻的老管家, 他本来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他一个外人不好在幸家找麻烦,最后还是要连累而姐和洐哥。
“他不能教训你,我可以吗?”幸而跨过门槛,问老管家:“这就是我们幸家的待客之道?昀叔,你上了年纪, 耳朵也不好使了吗?幸家家训有哪一条说可以背后议论长姐的?”
老管家不急不缓向周沉道歉:“是幸家招待不周,您别见怪。”
周沉摇头,目光投向幸而:“而姐,洐哥呢?”
“他没事,”幸而看了眼幸则:“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能说吗,我白眼狼,我吃你什么还是拿你什么了,让你这么大怨气。”
幸则性格虽然差,但是不敢在幸而面前横,只能背后骂两句,幸家家规严,论辈分,幸而是长姐,而且她是真的会打人,他小时候没少挨过闷棍。
“没话说了?”幸而在木椅上坐下,老管家亲自端来茶水:“大小姐,您消消气。”
幸而冷眼看他:“昀叔,平日里幸家也是这么待客的?”
这是怪他没有阻拦幸则口无遮拦,昀叔向来知道大小姐的难缠,他选择直接认错:“您处罚我吧。”
幸而哼笑,这个老不死的,仗着祖祖辈辈在幸家,他也深得老族长的信任,拿准了她不能拿他怎样。
她确实动不了老管家,但是动个幸则还是可以的。
“昀叔,”她捧着茶盏,用杯盖撇去浮沫:“背后辱骂长姐,根据家规要怎么处置?”
幸则瞪大了眼睛看她:“你为了个周家人要来处罚我?”
周沉怕幸而惹上麻烦,本来幸家就是一团乱麻,各种势力交错,“而姐,要不算了吧。”
“骂你可以算了,骂我不行。”幸而猛地放下茶杯,茶水沿着杯壁荡了出来:“幸家千年的家风不能败在他手里,昀叔!”
老管家心知三少爷这是逃不过去了,给旁边的仆人递了个眼神过去,仆人会意,去找幸则的母亲。
“大小姐,根据家规,背后议论长姐,跪祠堂一天。”昀叔偷偷看了眼幸而的表情,觉得这位很少回来的大小姐态度越来越强硬了。
幸而点头:“就这么办吧。”正好幸洐有个伴。
幸则本来是赶回来给老族长祝寿的,寿宴后天开始,他刚进家门,没见到老族长,先见了列祖列宗 * 。
老管家把幸则送到祠堂,幸则看了眼幸洐膝盖下的蒲团,他四处看看没找到:“昀叔,给我也拿一个。”
老管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三少爷,大小姐说了,不准。”
幸洐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但是涵养不允许。
果然,不找点事就不是幸而。
幸则跟他对视片刻,老管家寸步不让,他颓废的垂下头,手往裤兜里摸手机,想打电话求救。
老管家站在他们身后,幸洐依旧背影挺直如松,不同于幸则的缩手缩脚,他轻轻摇了摇头,去跟老族长禀报这边发生的事。
幸而让幸则跪祠堂,不全是因为幸则背后骂她,她是对老族长处罚幸洐不满,你可以公报私仇,我也可以。
她是在为幸洐出气。
幸则这是撞到了枪口上。
老管家走了,幸洐嚼着嘴里的陈皮糖,连个余光都没给幸则。
祠堂里很寂静,幸则能听到幸洐嚼东西发出的细碎声音。
他不情不愿打招呼:“大哥。”
幸洐脸上笑容温和:“嗯,阿则。”
幸则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个人跪祠堂还可以当着列祖列宗数落幸而的不是,现在她亲哥在这,还是个护妹狂魔,幸则所有的话卡在嗓子里,最后只是说:“您也是回来参加老族长的寿宴吗?”
这话问了相当于没问,老族长寿辰,幸氏族人都要赶回来给他拜寿,老族长今年和宋老爷子一个年岁,都是八十大寿,但是论起辈分他比宋老爷子大一辈。
但是幸洐很少动怒,即便你问题听起来很蠢,他也只是笑着说:“是的。”
幸则叹了口气,这两兄妹都是些什么人,一个笑面虎,一个脾气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