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石板里的白焰也熄灭了。”
她一直在等待着它积蓄完能量,找回自己的记忆,石板上终年燃烧的火焰就是进度条。但现在,在那道破海而去的光芒之后,凹槽中已经没有了白焰的影子,如今的海神殿就和被自己唤醒之前一样,伫立于海底,在千万年时光中沉寂。
“可是,它并没有死去。”
阿古茹低头看了眼。在注视着海神殿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让他如此笃定地开口,哪怕并不知道这种笃定的源头,也回答得毫不犹豫:
“大海还在等待你,南星。”
“是的,我能感觉到。”
海洋跳动的脉搏依然清晰可闻,只是并不再具象于真神的领域。天海南星点点头,指尖燃起一缕蓝色的冷火。它飘飘荡荡,像是摇曳的花一样朝着海洋之光飞去,最终融入他胸前璀璨的能量核心之中,带来某种难以言喻的暖意。
“海神殿回应了你的意志,再度让阿古茹之光降临……我觉得它现在的能量应该都在你身上。或者说,是将光芒重新还给了你。”
曾经在梦中断断续续看到的回忆让她明白海神殿与阿古茹可能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因此事情至此也不难理解。南星感受着阿古茹身上让自己无比熟悉的气息,想了想,似乎已经抓住了埋藏在时间与迷雾之中的一点真相。
“藤宫。”最终,她转身面对着对方,神色坚决:“你来启动海神殿试试吧。”
“你确定吗?”
海洋之光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他的语气却不是无动于衷的意思。他知道南星一直以来都在为了找回记忆努力,而在这份夙愿即将完成的时刻,比起在乎海神殿送予自己的权柄,他更想知道对方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承受所有追逐过去带来的可能性。
“当然。”
而南星笑了笑,如望远山的眉宇舒展开来,就像是落日撒在海面上的余晖,如此纯粹,也如此温柔:“我说过的吧,我已经有了你。”
怀抱着这份世间最珍贵的爱意,被他的光芒照耀着,她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越过所有拦在眼前的谷壑与深海,无往不利,无所不能。
“……嗯。”
她的眼睛太明亮,让阿古茹一瞬间有了被灼伤的错觉。他沉默了下,慢慢点点头,于是四周余波未平,又有海蓝色的光从废墟间升腾而起,随着海水起伏
那像是云外的星河,从天空倾落而下,坠入大海。
海神殿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随即又再度安静下来。南星站在阿古茹掌心,和他一起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她愣了愣,刚想扭头跟对方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一股汹涌的洋流不知从何处倒卷而来,直直朝着他们涌来,眨眼间,就将两人卷进了沸腾的漩涡之中。
阿古茹措手不及,踉跄了下,想要合拢双手,却还是晚了一步。他掌心的那人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水流卷了出去,落向海神殿的废墟,而周围的海底已然被搅合得翻天覆地,蔓延只有苍白的气泡,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少女即将坠落的地方,似乎悄然打开了时间的大门。
“南星!”
大海的战士猛然一惊,想要把人重新抓住。而南星也终于反应过来,用力朝着阿古茹伸手,试图握住对方的的指尖。
明亮的光芒终究冲破阻碍,将视野映照成了一片空白。
那一刹那,整个世界似乎都离自己而去。南星渐渐看不见奥特战士的身影,四周万籁俱寂,仿佛生命初生的源头,与海水融为一体。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朝着什么地方下坠,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像是她站在神社前看向大海尽头那样,是从血骨中泛起的雀跃与悸动。
天边传来悠长的鲸鸣。
而在恍惚中,南星似乎看到了渡津波的海浪,层层叠叠朝自己涌来。
裹挟着揉碎了落在海面的星星。
那么近,又那么远。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带逼王一起参观我们星星酱的过去。
顺便,我好想看藤宫知道“海神的新娘”这事之后醋到无能狂怒的亚子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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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她曾经的名字,叫做渡津波南星。
据说在她出生那天,月过南箕,在夏秋之交的天空上燃起了蓝色的星火。族里的天官占卜到了海洋与星宿的悸动,预言她将会成为渡津波有史以来离神明最近的海之子,于是她的父亲,当时渡津波一族的族长,便为她取名为‘南星’,希望她能够成为归于海洋的星辰,将渡津波的荣光永远延续下去。
南星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就像是一座大山,从出生开始就死死压在自己身上。她只能带着太多的负担,背负着他人无尽的期望而活,哪怕她事实上确实能在任何方面都做得很好,也实在会让人感到无趣,提不起精神。
‘南星大人是这一代最优秀的巫女。是最有可能被选中,去往海神殿侍奉神明大人的人。’
这种话她已经听过无数回,本该带来满足和荣耀感的仰慕也只如过耳清风。于是很多时候,她都不怎么愿意在神社里跟随神官修习课业,而是喜欢待在后山的断崖上,看着面前广阔无边的大海发呆,遥遥与伫立在海平面上的海神殿对视。
而且,她还有一个不想被任何人发现的秘密。
“神明大人,您今天在吗?”
偷偷从神官眼皮子底下溜出神社,在山林里绕了一圈才来到悬崖边。南星看着脚下汹涌的潮水,在礁石上带起雪白的浮沫,这么悄声朝着层层叠叠的海浪发问。
话音刚落,仿佛回应般,一缕海蓝色的光从水底慢慢升起,目的明确地飘荡到她面前。
“太好了!”
不过碧玉年华的少女还只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孩子,在繁重的学习之余能见到自己的‘好友’,已经足够让人高兴。她摘下身后背着的长弓,随意丢在一边,然后毫不在意地在地上坐下,双腿搭在在断崖外,随着海浪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这其实是个有点危险的行为,但南星知道在坠入海水之前,光一定会接住自己。他们的神明大人就是有这样通天彻地的能力,也总是如此温柔,就像是吹过林间的风,漫过山岭的雾,只是看着,就能从心底升起那么多的宁静与欢喜。
“今早手水舍旁边神社里的樱花开了,被风吹落了满池,老师让所有修行的巫女去把花瓣都从水里捞出来。”
她弯起青涩的眉眼,看着面前微微闪烁的海蓝光芒,语气听上去很轻快:
“鱼丸——啊就是我跟您说过住在神社里的那只猫,非要在我捞花的时候走过来,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溅起的水花把我的衣角全都弄湿了!!……”
海风从地平线吹拂而过,日光如烟霞般流散开来。少女清亮的声音在海岸边传了很远,而她面前的光则一直静静待在原地,偶尔上下跳跃两下,就像是在回应她无伤大雅的抱怨。
他们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
渡津波里没有人会想到,族里未来最有可能去侍奉大海的人其实早已经跟他们世代供奉的海神搭上了线。神明大人很少说话,更多的时候只是安安静静听着她在悬崖上叽叽喳喳,可南星知道那绝不是敷衍的意思。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神明大人都记在心里,甚至有所回应,他是她从小到大最遥远也是最亲近的朋友,陪伴她度过所有春花与秋月,而也只有在对方面前,自己才能稍稍卸下那些沉重的负担,只做一个名为“南星”的人类,而不是什么预言中的巫女,必须将一切都做到极致完美的海之子。
“如果是神明大人的话,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先照例抨击了一番在渡津波神社的生活,南星手指绕过鬓角垂落的发丝,看着面前依然沉静如昔的光,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大家其实对我都很好,但总是要回应那么多期待,真的是一件事很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