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总是一语致死(91)

容海偏头来看:“师姐要找的,就是这个?”

方雀“嗯”了一声,将报纸展开。

后浪号在船工作人员共43位,43个名字灰纸黑字一一罗列。

方雀快速扫过一遍,捏报纸的手缓缓攥紧,纸侧微微汗湿。

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这43个名字中,并没有“楚江”。

但,出现了另外一个熟人的名字。

白稚薇。

第75章 轻舟梦晚(八) 追杀

这不可能。

虽然在看了那些手札后, 方雀将楚江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但她清楚,这个系统中, 任何一位不起眼的NPC都有可能是秋月白——

除了白稚薇。

因为, 归根结底,她只是一只人偶, 不是吗?

一只人偶, 怎么可能在后浪号上生活、工作那么多年?

方雀转到明亮处, 将那份名单再次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读过一遍。

不错的,这份名单上没有楚江,却有白稚薇。

容海注意到方雀倏而凝重的神色, 小心翼翼地开口:

“方师姐,你……”

方雀闻言回神, 深深吸入一口气:

“我没事。小海,多谢你的招待。另外,我还想借这张报纸一用。”

容海摸摸耳廓:“当然,师姐请便。”

方雀掏出若比邻:“小海, 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等我们回归现实, 我请你吃火锅。”

容海轻笑:“嗯,好,师姐慢走。”

.

方雀踏出星光,张手召出七弦琴, 匆匆奏响一段琴书。

师兄, 你在哪里?

余音未散,树林深处传来答复。

留在原地,我去寻你。

方雀勾起手指, 一个“徵”字悠悠飘出。

好。

她扬起头,望着那点金光消失在林稍,识海忽然一震。

不对,即使现实世界科技高度发达,白稚薇能以人偶之躯混在普通人中生活多年,她也绝不是秋月白。

秋月白在手札中提到过,她进入系统后,是在天虞宗生活,且受师尊保护、师兄弟姐妹爱戴。

而白稚薇是鹿台弟子,且早被扫地出门、流放汐落。

她的生活轨迹与秋月白的截然相反。

这是怎么回事?

方雀从袖里乾坤中抽出那张报纸,抱着脑袋蹲坐在裸露而出的石块上。

不多时,何山便穿林打叶,出现在她面前。

“回来了?”

方雀仰头瞧他,声情并茂地唤了句“师兄”。

何山蹲下身与她平视:“出什么事了?在翰白宗受委屈了?”

方雀摇头,只将报纸往他怀里塞:“没有,我只是头疼。”

何山自然接过:“头疼什么?”

方雀伸出一根手指,点点报纸上的名单部分:“你仔细瞧瞧。”

何山依着她的指示,细细读过名单,眉心微微皱起,又缓缓松开。

方雀追着他瞧:“有什么思路吗?”

何山将两根手指探入袖里乾坤:

“算不得思路,只是在搜林时找到了这个。”

他夹出一张纸条,拿在手中展开,递给方雀:

“兴许能与你解惑。”

纸条有些年头,边缘沾了些霉斑苔藓,所幸字迹保存的较为完好,应当是夹在石缝之类的干燥地方,许久无人发现。

这是张“塞语言”。

初代者:秋月白,收到纸条,万望回复。

昆山:已经三天没有音讯了。听说秋有臆想症,正好我们专栏相邻,我打算去找找她。

初代者:臆想症?

昆山:对。之前有一段时间,秋月白文风大变,圈子里谣传她找人代笔,后来她甩出一张诊断单,单子上白纸黑字写着“臆想症确诊”。也就是说,她会时不时地将自己看作是另外一个人。行为举止都会按照自己想象中的人而改变。

小k:这件事我听说过,我还从中扒出了新书的灵感。

初代者:那,这事就麻烦昆山你了。

昆山:没问题。

初代者:说一下秋月白的专栏名和所在地,等我锁定好秋子煜□□,就过去帮你。

昆山:她的专栏是鹿台宗附近的大泽,名字好像是……唔,轻舟梦晚。

初代者:我记下了。

昆山:好,我这就动身。

何山跟着方雀的阅读节奏将字条扫过一遍,开口道:

“这段对话应该发生在系统意外发生、秋月白失联后。”

他伸出手指,用指尖在“臆想症”三个字上一圈:

“我想,这就是秋月白反复提到的病症。”

方雀“嘶”了一声:

“假定秋月白是因为在后浪号上终年不见天日的生活而患上了臆想症,那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应该是将自己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何山抖了下手中的报纸:

“对。所以说,秋月白另有其人,而出现在名单里的白稚薇应该是……”

方雀抬眼与他对视:

“秋月白反复提到的那个‘你’。”

何山点头。

一股凉意流窜入方雀的四肢百骸,她捏紧手指,忍下不适。

正这当,日影西斜,又是昏昼交替之时。

幽怨诡异的女声在林中飘荡。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方雀起身,何山随之站起。

问声空灵,且从四面八方而来,寻不得源头。

最后一抹夕阳没过山岗,问声随之停止。

可,另有一种奇怪的声音犹在耳畔,听起来像是女子的低泣中夹杂着呻·吟痛呼。

方雀侧耳听了一阵:“是回声?”

何山:“不。”

回声应从各个方向以环状推来,而这个声音只来自于单一方向。

何山转过头:“这边。”

方雀追着何山的背影,七弦琴跟在她身后。

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何山翻出一盏小灯,雪白的光亮从他掌心溢出。

他拨开最后一层树枝。

方雀的手按在琴弦之上——

她看到,一个脏兮兮的人在沙土间翻滚,手中捏着把会反光的物什,身下是被血浆浸透的泥。

何山单手按住那人的肩,将其固定在地,另一手握着小灯,照亮那人的面目。

污渍之下,是精心描绘的眉眼。

方雀动了动嘴唇:“白师姐?”

白稚薇仰躺在地,左手小臂内侧皮肉翻绽,血正是从那里涌出的。

她动动右手手指,将指间夹着的物什向方雀递了递:

“小……师妹,帮我……”

她递出的,是刻有“the rear waves”的那把钢叉。

方雀没去接,只蹲下身,检查那条左臂上的伤口:

皮肉被一刀划开,原来锈透的骨架已被剔出,安置骨架的凹陷里汪着那么多的血。

方雀看着那些血,问何山:“她不止是人偶了……对吧?”

何山亦蹲下身,捏住白稚薇的右手手腕,有力的脉搏从布料和棉花下传来。

“她有心跳了。”

有心跳,就是鲜活的生命。

何山放下那只手:“系统之中万物有灵。死物有了思想、有了意识,就有可能慢慢长出血肉,成为真正的生命。”

白稚薇躺着的地方已是密林的边缘,透过树干的缝隙,能看到大泽边,楚江等人支起的篝火。

方雀盯着那几点暖光看了一阵,白稚薇又去扯她的衣角:

“小师妹……”

方雀吸了下鼻子,喘出一口气,转过脸,低下头:

“师姐,我带你走吧,你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是活生生的人了,会痛会流血,剔筋剜骨有多痛方雀不敢想象,她的骨架是铁做的,已经锈了,总是淘换筋骨也不是办法。

更何况,她自己找不到合适的铁骨,只会四处去捡,这东拼西凑的东西塞进血肉里,还不知道有多难受。

白稚薇缓缓摇头:

“我……不想走。小师妹,这是……最后一次了,帮帮我……”

她说着,又努力地将钢叉向方雀手中递。

方雀看不下去,只得接过钢叉,掂在手里。

她左瞧右瞧,始终找不到地方下手。

她用指腹抵着叉尖,叉尖锋利,陷进皮肉里,有些发痒地疼。

方雀:“师姐,我帮你把伤口缝上吧。这铁物不好,不能用……”

白稚薇:“没关系,它……可以用。”

她见方雀一直不肯,便抬起右臂,一边演示一边补充道:

“我的手肘……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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