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总是一语致死(67)

这帧画面很快散去。

方雀在混沌中盘算:

这蛊是在她进系统前就被种下的,她没有这段经历,无法体会被下子蛊有多痛,即使容海说出比平日发作痛十倍二十倍这一参照,她也想象不到。

那太痛了,直冲人类极限。

她所庆幸的,是她在晕倒前拦了何山容海,没有让这份诅咒在传递到下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又过了很久很久,混沌再次消散,一个人哼着小曲儿走向方雀。

方雀在梦中睁大眼。

第54章 海天一色(三十九) 他真烂透了

秋子煜。

方雀上下打量着他。

她怎么会单独梦见秋子煜?

秋子煜捏着扇柄, 与她见礼:

“距我们上次分别刚刚好三天零一个时辰,别来无恙。”

方雀按了下太阳穴:“三天?你是说……”

秋子煜:“至少,我来时你便是晕着的, 这些旧事本想当面与你说, 如今,只好入梦了。”

方雀笑笑, 没有说话。

秋子煜挥袖召出一张小矮桌, 矮桌上放着一套釉青的茶壶茶碗, 另有一只红泥炉,炉上咕嘟咕嘟烧着水。

他伸手一让:“姑娘请。”

方雀念着三天前她在众人面前用话撅他的事,歪头道:

“你脾气倒好。”

秋子煜撩起后摆, 自顾自坐下:

“我们不过是阵营不同而已,没有绝对的善恶。当我们是敌人时, 你如何伤我,我都会觉得理所应当。可我们现下不过是干净独立的两个人,即使曾属敌对阵营,此时此刻又为何不能一起喝壶茶呢?”

方雀走到桌旁:“好话。”

秋子煜伸出手指向前一点, 一只蒲团出现在方雀身后。

方雀盘腿坐在蒲团之上。

秋子煜拎起炉上的铸铁壶,将水灌入小茶壶中, 一时茶香四溢。

方雀平视于他:“你要同我说什么事?”

秋子煜滤掉第一泡洗茶的水,又将滚水第二次注入茶壶:

“不是什么愉快的过往,我们不妨先喝杯茶,慢慢聊。”

方雀注视着面前被缓缓注满清汤的茶杯:

“你先说, 我又不一定全信, 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

秋子煜闻言轻笑,他端起自己的茶碗,敛袖向方雀敬道:

“只当是鄙人的待客之道。”

方雀端杯回礼:

“秋先生这是指桑骂槐了, 你入我梦入得突然,我的确没准备什么东西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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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子煜以袖掩面一饮而尽,方雀将水偷偷倒入袖中。

两只空杯置于桌上。

秋子煜提壶添茶:“你失忆了。”

方雀:“先生说笑了,我连娘胎里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秋子煜用空白的瞳仁对上她的眼:

“算上三天前的那次,你一共经历过两场大火……”

闻言,方雀想起那多次出现的光怪陆离的梦,还有她扶何山离开火场时,那莫名的错觉。

置于膝头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了一下。

秋子煜继续道:“可是,你不记得第一次大火的细节……”

方雀看着他,只是笑。

秋子煜:“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讲给你听。”

方雀:“请。”

秋子煜:“那场大火,发生在三年前。”

方雀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反复出现的时间点,微微皱眉。

秋子煜:“修仙界纠集了一支小队,前来围剿我,小队的头领是你和何山。”

方雀听着那个“你”,脑海里却浮现出三个字,“初代者”。

秋子煜:“一山不容二虎。你们在围剿我的过程中发生了分歧,那场大火是他亲手放的。”

方雀抬眼望着秋子煜。

秋子煜:“他想……烧死你。”

方雀:“不可能。”

她本想说何山不是那样的人,话至嘴边却失了底气。

其实,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秋子煜半展折扇,放在胸前摇了摇:

“不信的话,可以自行去盘问他。”

方雀抬眼:“他失忆了。”

秋子煜摇扇的手一顿,微掀眼帘:

“你真可怜。他仗着你天真无邪,把你骗得好苦。”

方雀皱眉。

秋子煜:“实不相瞒,此前在汐落,我和他就曾讨论过这个问题。我当时的反应与你一样,我问他‘你失忆了’,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他没有,还道出一系列细节加以佐证。”

方雀听着,攥紧手指。

这是实话,秋子煜说得很有底气:

“我把我们当时的对话做成幻境保存了下来,给你看。”

他抬手作印,发生于汐落里的对话重现于方雀眼前。

方雀垂着眼,只用双耳去听。

秋子煜:“怎么?你失忆了?”

何山:“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秋子煜:“好大的口气,你想清楚,现在可是你在求我办事。”

何山:“求你?”

秋子煜:“对,你失忆了,所以来找我套话,对么?”

何山:“这话不假。不过,我只是记忆残缺,并不是完全失忆。”

秋子煜:“举个例子?”

何山:“比如,是我把你带到这里,亲手上的三道封印。我还可以向你透露一点,这个封印只能由我来解,旁人动不得。”

幻境掐头去尾,最是蛊惑人心。

方雀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

秋子煜后仰些许,仔细观察着方雀的表情:

“现在你信了吧?至于那场大火的细节,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方雀垂眼:“我不想看见他。”

秋子煜:“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我们一起去问他。”

方雀抬起一只手:“不必。”

秋子煜眯起眼,看着那只掌心中由白渐红的甲痕:

“你不要紧张,我只是不想见你继续受骗。如果有一天,你厌恶了修仙人的道貌岸然,我的阵营随时欢迎你加入。”

方雀还想说些什么,却忽觉周身一抖,灼目的白光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眸中,她好想合上眼,身体却不听她使唤,她只能像条濒死的鱼一样瞪着眼向上望。

秋子煜还在她的识海之中,控制着她的身体。

方雀看清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那张她再也不想见到的脸。

她正与何山面对面。

她在那双她曾经奉为星河的眸子中瞧见了她自己的模样——

苍白,憔悴,凌乱不堪。

对面的男人却一如既往地干净挺拔,眉眼间甚至有喜色。

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方雀闷闷地想。

她听见秋子煜操控着她的嘴,说出了第一句话:

“师兄,我梦见了三年前的那场大火。”

何山的喜气僵在眉梢。

方雀:“你实话跟我说,那火,是不是你放的?”

何山想起他在汐落与秋子煜的对话,又想起自己对系统bug超乎常理的处理手段,没有出声。

他拿不准,他不想骗她。

方雀又问:“你放火,是不是想烧死我?”

何山一愣,眼中的喜气彻底消失,他变得陌生又冰冷,面若数九寒冰。

秋子煜适时离开了方雀的识海。

何山:“我不记得了。但是……”

轻飘飘的几个字,令方雀彻底心寒,她推开何山,踉踉跄跄地向光明处跑。

日光逐渐扩大,她慌不择路,不慎被门槛绊倒在地,又很快爬起,她跑进东厢房,用背倚着门,缓缓滑坐在地。

摔破的掌心这才想起来疼。

小冤家被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骇得一跳。

方雀歪得四仰八叉,胸口一鼓一鼓,她漫无目的地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了一个事实。

她方才是在何山的西厢房,她昏迷的这三天里应该是何山在不眠不休地照顾她。

可……这又如何?

这又与她何干?

她在那个男人眼里,只是“初代者”的替身。

他作为系统内唯一保有神识的非NPC,她误入系统一事会否是他的安排?他安排她进系统,会否是为了填补“初代者”的空白?

她真好笑,方才听秋子煜讲故事时,她还存有一丝侥幸。

她侥幸地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忆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初代者?这里面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假冒、替身的阴谋?

如今她终于醒悟,若事实如此,那结果会更加残酷。

如果她就是初代者,那何山三年前就曾纵火杀过她一次,如今他又将失忆了的她骗进系统,是怀有怎样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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