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总是一语致死(45)

她将手臂横拄在膝盖上,微向前倾身。

“我的监察使大人, 我去了哪里,你最清楚不过了, 难道不是吗?”

方雀早就清楚:系统里有看不见的“眼”在监视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并将这些动作打包反馈给监察使,帮助它们足不出户完成任务结算。

小冤家:“当然,可‘不语’湖底不应该有这种味道。”

小冤家用翅膀摸摸头顶, 又凑过来闻了一回,直接呛得打了个喷嚏。

很显然, 它不喜欢这种味道。

方雀无辜道:“那它就是有了,我能怎么办?”

小冤家背着翅膀,原地踱步:“没事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方雀大气得很:“好勒。”

她拍了拍膝头的土, 深吸一口气, 又缓缓吐出:或许,海色的房间是系统监控的死角。

小冤家向系统禀告了一些事情,而后继续例行公事。

命运的轮.盘第三次出现在方雀面前。

“丁, 再一次。”

“丙,再一次。”

“己,关键词抽取完毕。”

小冤家知道方雀会自己翻开本子看,干脆省了后边的套话。

本子上白纸黑字。

明日关键词:门规碑旁小树林,古槐树,读手相。

在门规碑旁小树林给古槐树读手相。

方雀:……

真就越来越离谱。

.

“明日NPC扮演角色牌:古槐树。请尊重大纲,立稳人设。”

西厢房内,何山用手遮住钢圈指环发出的光芒。

他自不语湖回来,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里,只做成了一件事——

用宣纸折了只歪尾巴的小纸鹤。

他将小纸鹤托在手心里,轻轻吹了口气。

小纸鹤悠悠飘起,歪着尾巴飞出西厢房的窗。

.

东厢房内。

方雀倚在床头翻看剧情本。

一块小白影忽上忽下地围着她转了两圈,最后“啪叽”一下落到本面中央。

她起先以为那是只飞蛾,如今端详了才知,那原来是只纸鹤。

这只纸鹤叠得笨拙,连尾巴都是歪的,肚子底下也没有折平,一落到纸面便大头朝下,给方雀鞠了一躬。

方雀微微挑眉。

小纸鹤挣扎着爬起来,向方雀行了个点头礼。

小冤家背着翅膀冷眼旁观。

小纸鹤声线滑稽,语气却斯文正经:“敢问在诸多仙宗之中,小师妹最喜欢哪位修士?”

方雀微笑道:“师尊池素。”

小纸鹤先前跳了一步:“不说那么远的。就说眼前,此时此刻,小师妹的身边,你最喜欢谁?”

方雀抬眼一扫空屋:“我身边哪里有人,你可别吓我。”

她眼风扫过窗棂,正望见西厢房的门楣。

再转回眼,小纸鹤已经失望地趴成了一滩。

方雀好笑地端起本子,平视小纸鹤:“那就……何山师兄吧。”

小纸鹤抬起头:“当真?”

方雀:“当真。”

小纸鹤再行一礼:“多谢。”

小纸鹤歪歪斜斜地飞走后,方雀用指尖弯着书页,垂眸想这小东西是谁派来的。

她第一个排除了何山。

这么幼稚又拙劣的戏法,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师兄所为。

大概是……某位倾慕她的修士吧……

.

西厢房内。

幼稚又拙劣的何山张手接住了他的纸鹤。

纸鹤落定,他并拢手指,惩戒性地拍了下小纸鹤的脑袋:

“你这……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小纸鹤“嘤”了一声,何山动了动手指,心软地摸着它的翅膀。

听到方雀念出他的名字,他实是极高兴的,高兴得耳尖泛红。

有了此等基础,攻略一事,想能顺水推舟了吧?

.

月过中宵,一个身影悬于翰白宗上空,轻轻摇了摇折扇。

.

“沙拉拉,沙拉拉……”

风过林梢,吹出一片簌簌之声,何山在这声响中缓缓苏醒。

柔风正好拂过脸侧,有些痒。

何山半睁着眼,试图动下手指,却没有成功——

他感觉不到十指的存在。

人彻底清醒。

何山能感觉到,他人是立着的,立得笔直;晨光正穿过他的眼睫,干净清澈,像刚刚剥下的玻璃糖纸。

可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

他的上一段记忆还停留在西厢房内,他只是眯了一会,等到再醒来时,就变成了“人棍”。

这是梦吗?

清早的树林总是喜人的,稚鸟扑动翅膀带出的风声和它们的啁啾就在头顶盘旋,林雾还没来得及退,小树们偷偷将细根从土里抽出,像小八爪鱼一样四处爬动、追逐打闹。

透过薄雾,何山看到一条条树干上的小圆鼻子头和亮晶晶的小豆眼。

是树精,何山想起卫平泉书房里,那个惯会出怪声的太师椅。

小树精们笑着闹着围向何山,按某种特殊的顺序站定后,一个个乖巧地噤了声。

最前首的小树精仰起脸,树冠后斜,发出“刷拉拉”地一阵响。

“准备好,一、二……”

“爷爷早!”

全体树精声情并茂地冲何山喊道。

何山的表情管理系统险些失控。

他从数十双小豆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尊容——

一棵盘根错节、布满青苔的老槐树。

笔直又沉默的设定,倒是和何山本来的性格很像。

早知道有“一大早被拉来变树”的一天,当年就不会在摧毁系统还是悉心守护之间摇摆不定了,何山心道。

草率了。

小树精们道过早,便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爷爷,散步吗?”

“爷爷,讲故事吗?”

“爷爷!”“爷爷!”“爷爷!”

何山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他总觉得这些小东西不应该是槐树,应该是葫芦。

不然怎么这么能喊爷爷?

小树精们不等“爷爷”回复,就七手八脚地抬起他的树根,将他往某个方向架,何山一脸冷漠地被托起,一脸冷漠地在空中颠簸,然后——

哐当。

又一脸冷漠地被摔回地上。

老树不经折腾,如此一摔,被摔掉了不少细枝败叶,扑簌之声在耳边久久回荡。

何山掀起眼皮,仔细分辨落叶声中混杂的声音。

“爷爷、爷爷”的呼喊声听不到了,小树精忙于装树,林子里陡然安静了许多。

于是,不属于这片林子的声音便显得尤为刺耳。

那是一串脚步声。

何山见过这个人,就在进翰白宗的第一天,他扮兔公子的时候。

那个戴着空白面具的翰白宗弟子又出现了。

来人左手按着面具,右手拖着根小苗,小苗根部朝天,还在像八爪鱼一样扭动挣扎,可惜拖树的人手很稳,步履也很轻松。

她先是望见了何山,转眼又看见了后边本该栽着古树的巨坑,轻轻“嚯”了一声。

来人伸出一根手指在何山与坑之间来回一指。

“劳驾,您也是能动的?”

这话何山没法接。

这人也太像来砸场子的了。

“来砸场子”的方某人摸了摸面具的鼻子:她明白了,这翰白宗里边就没几样正经东西,连树都填了一肚子坏水;她刚走进这片林子,就被手里这个小东西使坏绊了一脚,她无奈之余,反手将其就地正法。

仙友们,她做得对吗?

方雀仰起头,一圈一圈转着左手手腕,骨节间发出的脆响在幽深的树林里层层回荡。

老前辈,我来给您看手相了!

何山从那对黑漆漆的面具孔洞中,看出了两道名为“想砍树”的光。

方雀松开拖树枝的右手,被正法的小树精立刻弹起冲向树林深处,一路连滚带爬,引得尘沙漫天。

方雀抬手在口鼻前扇了扇,扇过风的手自然抚在古槐树干上。

一阵电流迅速爬过何山的四肢百骸。

方雀:这哪里算是树的手?

何山:……注意举止。

方雀的手指一寸一寸抚过树皮,被其上的纹理刮得烦了,就换用点的方式,从食指到小指,四根指头轮流点过。

那些指头软软的,且有弹性,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被点过的地方就落下一点火星,火星多了,就连成一片酥麻的大火。

更糟糕的是,这活人变树不知是怎么样的换算关系,表面一层皲裂的树皮并不等同于衣物,那四根调皮的手指似乎是直接点在他敏感的肌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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