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一般善良的替身不多了+番外(32)

作者:鱼曰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黑影逐渐显现,走到她眼前,高大的身形,肩头上沾了雨水,一片潮湿,此刻正蹙着眉心望着她。

苏棠顿了顿,而后眯眼笑了笑:“李大哥,你怎会在这儿?”

李阿生未曾回应,只看了她一会儿:“这么晚回来?”

“是啊,今日有些事,”苏棠依旧弯着眉眼,“今夜有些冷,我便先回了。”

这话倒也不假,她只觉身子虚软。

话落,绕过他便欲前行。

“发生什么事?”李阿生沉声道。

苏棠脚步一僵,随后笑道:“没发生什么事……”

“苏棠。”李阿生难得连名带姓唤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声音紧绷着。

苏棠睫毛颤了颤,好一会儿笑容逐渐散了去,看着他的臂膀:“李大哥,你的伤还痛吗?”

李阿生双眸微诧,垂眸看了眼手臂上包扎的白布:“不痛。”

苏棠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痛,要说出来。”

那次,在街口,滚烫的馄饨汤洒在手背上时,他这样说的。

李阿生一怔,凝望着她,天色昏暗,只望见她低垂的头,以及发髻间那根点缀着红玉的珠钗。

可下刻,她突然抬起头来,漆黑之中,她的眸却如被雨珠洗过,泛着盈盈水色,眼圈红肿,可脸色却苍白如纸:“原来,真的有点儿痛。”

意识越发游离,眼前忽明忽暗。

……

马车安静停在街巷外,轿帘被一直苍白却修长的手指掀起一角,面色平静看着街巷内,那一盏提灯下映出来的男女,双眸微眯着。

在他跟前便死死睁大眼,不肯示半分弱,在旁人跟前,便什么都能说、尽情示弱吗?

“王爷可要下去?”马夫小心低问。

掀起轿帘的手一顿,继而被人用力放下,“为何要下去?”他垂眸,双手紧攥,手背青筋突兀,“回。”

第25章

许是淋了太久的雨,苏棠当夜便发起热来。

呼吸都如被刀片划过喉咙,浑身像是被火灼烧一般,可骨子里却往外钻着一阵阵寒。

想要起身为自己倒一碗水,可手指却绵软无力,最终只倒在床榻上昏沉的睡过去。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朦朦胧胧间,仿佛走马观花一般,重过了一遍自己的人生。

幼时父亲疼她宠她,甚至恐她受冷落,连续弦都未曾。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顺着她。

唯有一件事——和陆子洵定亲。

她最初是不愿的,可父亲却一意孤行的应了下来,直至定亲前夜,父亲走到生闷气的她的房中,坐在床边,说了好一番话。

他说:“陆子洵其人,儒雅清敛,行事温文悲悯。棠棠,苏家财高便注定无法于权势里置身事外。往后,苏家若无事,爹护你一生顺遂。可苏家若出了事,陆子洵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哪怕亲事未成,他也会保你安生。”

后来,父亲一语成谶,苏家倒了。

可她却再不愿见陆子洵,在教坊司待了三十余日,被郁殊买到靖成王府,当了整整三年的影子。

他靠在她膝上,慵懒望着她的模样;

长指轻轻抚弄她眉眼的模样;

百官前拥着她挥斥方遒的模样……

他们做了许多亲密之事,可其实,三年,他却连她叫什么都不知。

他受伤昏迷时念的那句“苏棠”,一遍遍让她心动的声音,其实不过是顺嘴一说罢了,如唤阿猫阿狗、草木怪石,也只有她当了真。

再后来,她带回了“少年”阿郁,最初的确只想报恩的,然而他的那句“家”,却也真的打动了她。

可原来他不过是像看笑话一样的戏耍她而已,转身便能抛在身后,拿银钱打发。

苏棠昏昏沉沉着,明明热的脸颊灼红,手却冻的细细颤抖,口干舌燥。

有一瞬,她竟觉得自己便这样去了。

若真的如此,见到爹,他也不会生她的气了——她想好好活着的,可却没有力气啊。

不知昏睡了多久,苏棠突然觉得自己额头一只温凉的手轻轻抚了一下。

“幸好不算烫了……”

苏棠朝那只手蹭了蹭,温凉的手心贴在她的额头,很舒适。

手的主人顿了顿,好一会儿低低唤:“棠丫头?”

苏棠意识清醒了些,勉强睁开双眼,只看见阿婆正站在床边,眸中掩盖不住的担忧。

她怔了下。

“你可算醒了!”阿婆惊喜道,“整整昏睡了四五日,药都是强灌进去的。”

“……阿婆。”苏棠作声,此刻才发觉声音竟如吞了粗粝一般嘶哑。

阿婆顺势端过床边的热水,舀了一勺吹了吹凑到她唇边:“醒了便好,虚惊一场,你可不知,那大夫说,不是你病去不了,是你不愿醒过来,可吓坏咱们了。”

喝过水后,苏棠喉咙润了些:“咱们?”

阿婆抬手指了指隔壁:“最先察觉你生病的,可不是我,”她促狭笑了下,“而是隔壁的阿生啊。阿生素来沉稳,你可是没瞧见,找我前来照看你时,脚步都慌了,脸也白了……”

苏棠愣了下,着实想象不到一贯沉稳的李大哥慌乱的模样。

“上次为你俩说亲,阿生还说没有成亲的打算,你也百般推脱,而今……”说到此,阿婆将喝完的水放在桌上,“棠丫头,你告诉阿婆,你俩何时……”

苏棠无奈:“阿婆,李大哥人好,你不也是知道的?”

阿婆反问:“那怎得不见他也对我这般好?还有那五方街的孙丫头也曾托我说给阿生呢,结果面都没得见着……”

苏棠怔,想到李大哥沉稳却进退有度的模样,那夜雨夜,他在街巷口等着,还有阿婆说他慌乱脸白……

心底陡然一阵惊慌。

“你醒来一事,阿生还不知呢,”阿婆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我去知会他一声。”

“不用,阿婆,”苏棠忙道,“李大哥这会儿大抵在市集……”

阿婆摆摆手:“无碍,不麻烦。”话落,人已走了出去。

苏棠躺回床榻,她不止怕麻烦阿婆,还有……怕麻烦李大哥。

头顶房梁横亘,她安静望着,方才喝了热水,又盖着被子,后背生了一层薄汗,神志却完完全全的清醒了。

梦里的场景一一浮现,就像将前尘旧事又走了一遭。

既然死不了,那就好好地活。

将该忘的忘了,该舍的舍了。

何必去当个低劣的赝品?不若当个完完整整的人。

院落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棠撑起身子朝门口望去:“李大哥?”她惊讶看着出现的人影。

本以为会傍晚或午时休息时才能见着,未曾想他回来的这般快。

“嗯,”李阿生低应了声,“醒了?”

“本就没有什么大碍。”苏棠眯眼笑了下,“早便无事了,李大哥若忙的话……”

“不用这么笑。”李阿生i打断了她。

苏棠声音戛然而止,好一会儿才道:“什么?”

李阿生也怔住,方才看着她的笑,只觉得令人心酸,可这话却说不明道不出。

他还记着四日前,走到街口时,并未看见她的身影,心中莫名不安,匆忙折返回来才察觉,她仍穿着昨日的湿衣裳,脸色苍白近乎透明。

她昏睡着,什么都不知,只是躺在那儿安安静静的流泪。

像是把清醒时候流不出的泪z,一并流光一般。

他去找了阿婆,阿婆为她换了衣裳,找了大夫,开了药方。

可是后来,大夫说,她的热退了,是她自个儿不愿醒。

她就像固执的沉浸在梦境中的不归客,一条路走到黑。

所幸,如今醒了过来。

“无事。”最终,李阿生缓声道。

苏棠抿了抿唇:“李大哥……”

话未说完,再被打断。

“……阿生,你回来的这般快作甚。”门外,阿婆的声音响起,呼吸有些急促,“我这把老骨头一来一去,可折腾累了。”

李阿生一怔,旋即飞快看了苏棠一眼,转眸望向一旁。

苏棠也朝门口望去,阿婆正走了进来,迎上二人的目光,顿了下而后笑开:“我说呢……”话至一半又住了口,仍揶揄笑着,“方才回来时,我听闻明个儿十五无宵禁,城中遥河那边有花灯可看,刚巧棠丫头大病初愈,去散散心也好,不过夜色深,一个女子怕是不安全,让阿生跟着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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